替身夫郎揣崽跑路后 第36章

作者:谢归舟 标签: 生子 宫廷侯爵 破镜重圆 天作之合 古代言情

  田瑜咽下一口烈酒,豪爽道?:“今日?你我也算生死莫逆,有什么话你只管直说便是!”

  田文静意味深长的笑着,将?方才换洗衣服时手下仪鸾卫送来?的青铜令牌扔到桌上,掷地有声。

  “有一件事忘了告诉田将?军。”

  “本官乃是陛下亲封,仪鸾司南府指挥佥事。”

第45章

  田瑜的脸上彩灯一样闪烁过一阵青白,她含在嘴里的?那口?酒咽也不是吐也不是,只?得同她一起,不尴不尬的愣在那里。

  田文静很贴心的递过去一方帕子,为她接住了?这?一口?酒,田瑜狼狈的?抹着嘴角的?酒渍,神色复杂的?看着她,半晌才吞吞吐吐的憋出来一句愤怒的质问,“田文静!你好大?的?胆子!”

  虽然羞恼如此,她却丝毫没有叫来手下将田文静绳之以法的意?思。

  田文静神色自若的?看着她,田瑜重新审视着她,如今她脱去商人谦卑恭顺的外皮,尽管身负累累伤痕,但脊背依旧挺得笔直,眉宇舒展间,便会露出逼人的英气来。

  田瑜心想,这?是谢瑶卿的?心腹吗?竟然有这?样翩翩的?风度,竟然有这?样精湛的?演技!

  田文静来锡州几年,她们就被她戏耍了?几年!

  田文静看出?她的?不忿,伸出?双手摆出?束手就擒的?动作,微笑着提议:“若田将军因此事愤怒,大?可?将我绑了?去见谢琼卿。”

  田瑜猛地一拍桌子,悲愤道:“你还有脸说!我刚在殿下那用全族的?性命给你担保,你现在却告诉我你是谢瑶卿的?人!便是殿下宽容大?度,你当那张平笙是什么善良仁义之辈吧?!”

  田瑜愤愤不平的?控诉着田文静:“田文静!你害得我好苦啊!”

  现在想来,没准田文静这?一身伤都是她自己故意?受的?,她吃准了?自己的?脾气,用这?么一副可?怜的?样子换得自己的?同情与义愤,把自己拉到她的?战壕里去,激自己在殿下面下大?言不惭的?说出?那样一番慷慨陈词,而后再不慌不忙的?表明?身份。

  自己便是再生气,也不能把她供出?去了?。

  毕竟陈王是如何对待通敌之人的?,锡州上下都有目共睹。

  她再看田文静的?笑容,只?觉得十分?可?恶,更?可?恶的?是,她居然还理?直气壮的?说,“我也用性命给你担保了?呀,咱俩一半一半,扯平了?。”

  田瑜当即反驳道:“简直是胡搅蛮缠,我对殿下的?忠心用得着你担保...”

  她气焰嚣张的?声?音忽然底气不足的?弱了?下去,她看着笑得意?味深长的?田文静,明?白了?她的?意?图。

  “你想策反我。”

  田文静并不回答她,反而笑着转移了?话题,“今日你也看见了?,张平笙对平民百姓屈打?成招,对同僚罗织罪名栽赃构陷,对谢瑶卿则是欺上瞒下,谄媚讨好,她做出?这?样的?事,谢琼卿是怎么处置的?呢?”

  田瑜眸中的?光彩渐渐的?黯淡了?下去。

  她听见田文静继续问,“罚俸了?事,可?想必田将军也清楚,相比张平笙平日鱼肉百姓,敲骨吸髓所得,她的?俸禄是不是九牛一毛,这?样的?惩罚到底是想要遏制这?股构陷同僚的?风气,还是想要助长这?种歪风邪气呢?”

  她趁田瑜犹豫,乘胜追击,“田将军这?几日整顿军备,免税抚民,想必遇到了?许多了?障碍吧,这?些障碍来自于谁,谢琼卿对这?些肆意?阻碍公务的?人又是怎么处置的?,田将军应当也看在眼里了?吧?”

  “既然如此,田将军为什么还要执迷不悟,执拗的?奉她为主呢?”

  田瑜陷入了?沉默,她严行军法,那些原来由世家蓄养的?兵痞便一个个的?跳出?来撒泼打?滚,她减免赋税。那些豪强便想方设法的?强取豪夺,仿佛那些浸透百姓血汗的?钱粮理?所应当该被她们享用一般。

  至于谢琼卿是怎么做的??她不想细想,想多了?便要陷入深深的?怀疑与愧疚。

  跟着这?样一位殿下,真的?能实现自己为国为民的?抱负吗?

  可?是田文静还在追问她,她只?得苦笑着为自己辩解,“可?是我没得选啊,田家祖上也出?过一品的?大?员,可?传到我母亲早逝,传到我这?代成器的?都没有几个,偌大?的?祖业至今只?剩一个空壳子,若我再不出?仕,家里连个养家糊口?的?人都没有了?。”

  田文静追问她,“既然要出?仕,为什么不做朝廷的?官呢?”

  田瑜面上便显出?几分?怀疑来,“我虽然年纪轻,可?已经听闻了?许多陛下残忍暴虐的?要闻,听说陛下登基不过一年,已经像割韭菜一样将帝京中的?世家贵族杀了?个遍,人头滚滚...田家虽不是什么高门显贵,但也有百年的?传承,谢瑶卿如此残暴,我实在怕有一日屠刀会落到自己头上,何况谢瑶卿...”她不忍的?眨了?眨眼,犹豫的?评价道:“如此暴虐,实在望之不似人君。”

  这?边是谢琼卿的?好处了?,尽管她为了?大?业牺牲了?许多无辜之人,可?在她手下做事,绝没有性命之虞。

  田文静便一桩桩的?同她数,“奉国公虐杀良民,李生荇恩科舞弊...这?些人所作所为,哪个不是自寻死路,倒是谢琼卿杀的?那些无辜富户,哪一个未曾在饥荒时施粥捐粮?你在用那些银钱时,不觉得恶心吗?!”

  田瑜痛苦的?闭上了?眼睛,田文静语重心长的?劝导她,“迷途知返,为时未晚,我知道田家从来都是和睦邻里,体恤百姓,手上未曾沾上无辜者的?鲜血,何不早早的?投靠陛下,实现自己的?抱负呢?”

  田文静观察着田瑜犹豫痛苦的?神情,在天平一侧轻轻添上最后一根稻草,“也许你还不知道吧,陛下在西北已经杀了?秦胡的?可?汗,如今秦胡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至少百年内不敢再犯,这?样君主,难道不比谢琼卿更?值得你追随吗?”

  田瑜震惊的?看着她。

  这?种事一查便知,田文静犯不着骗她。

  杀了?秦胡可?汗,上一个完成这?样伟业的?君王是几百年前开创万国来朝的?盛世的?君王,如今谢瑶卿竟也做成了?,是不是说明?...

  田瑜猛然从纷飞的?思绪中惊醒,她面如金纸,低声?向田文静道:“今日的?事且当没发?生过,我不会去殿下那检举你,你...行事也要小心。”田文静胸有成竹的?笑着,一动不动的?看着她,果然片刻后田瑜又用更?小的?声?音说,“若...有什么帮得上的?,只?管给我说便是。”

  田文静便拉过她的?袖子,覆在她耳侧轻声?道:“你要做的?很简单,便是让你掌管的?那只?禁军,只?听你的?命令行事。”

  田瑜神色复杂的?看了?她半晌,终于缓缓的?点了?点头。

  ......

  谢琼卿料理?完田瑜与张平笙喋喋不休的?争吵,坐在轿辇上不停的?揉着太?阳穴,她厌烦的?对身边心腹下令,“张平笙虽然心术不正,但到底贴心,反倒是这?个田瑜,近日倒是气焰嚣张,给她找点事干,平衡一下朝中的?势力。”

  心腹一一记下,谢琼卿懒散的?伸了?个懒腰,心思忍不住的?往后宫飞,心腹便很伶俐的?卖乖道:“殿下用心,向公子得了?那么多赏赐,欢喜极了?,已经亲手做了?几道家常菜等殿下去吃了?。”

  谢琼卿不出?所料的?笑了?笑,他们这?种做惯宠侍的?,从来都是这?般套路,先装出?贞洁烈夫的?样子来,得了?好处就开始卖弄风骚。

  她有些倦怠的?倚着软枕,若他也是这?种俗物,那当真有些乏味。

  罢了?,且看在那张脸的?份上宠上几天,过后扔给王夫处理?就是了?。

  向晚果然已经换了?一身华贵明?艳的?大?红绸衣,白雪一样的?身子裹在殷红的?丝绸中惹眼极了?,不知道他在脸上花费了?多少心思,谢琼卿只?觉得他一颦一笑间皆是风情。

  她皱着眉,看着他发?顶那只?简朴的?金钗。

  “这?支钗子不好,不衬你。”

  向晚皮笑肉不笑,淡淡道:“我不喜欢太?繁琐的?,这?样正好。”

  谢琼卿正在兴头上,也不想扫兴,便换了?话题,“你做的?那几道菜呢,怎么不端上来叫孤尝尝?”

  向晚便从漆盒中取出?两碟家常菜来,谢琼卿看向晚吃了?方皱着眉吃了?几口?,“这?是川菜?怎么味道这?么寡淡?”

  向晚嚼蜡一样嚼着菜,心想,果然直接下毒是行不通的?,他的?心脏不受控制的?跳动起来,最后一次仔细观察着谢琼卿,猜测着自己成功的?可?能性。

  他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只?能将谢琼卿和谢瑶卿对比。

  谢琼卿看上去疲倦又懈怠,胸膛肩膀都不如谢瑶卿宽厚,两臂也不如谢瑶卿结实有力,甚至她的?脊梁,也不如谢瑶卿挺拔笔直,而且她几年间未曾断过酒色,依向晚的?经验,这?种人往往比她们看上去还要孱弱不堪。

  所以?尽管谢琼卿是一个身量颀长的?女子,但只?要让她放松警惕,只?要让她懈怠软弱,只?要让她露出?最脆弱的?要害...

  这?事也许能成。

  若是成了?,也算了?了?自己一桩心事,若是不成,也不过是杀身成仁,何况若没有谢瑶卿裴瑛等人,自己早已经死了?无数次,只?是可?惜了?腹中的?孩儿...

  他忽然有些落寞的?想,若是这?事不成,谢瑶卿知道后会为自己难过吗?她会后悔吗?会悔不当初吗?会为自己流下哪怕一滴泪水吗?

  自己还从未见过她落泪呢。

  那就让她后悔去罢,她活该悔恨一辈子的?!

  向晚看着缓缓逼近的?谢琼卿,温顺的?低着头,风情万种的?伸手摘下那只?被打?磨得吹毛断发?的?金钗,如瀑长发?倾泻而下,在琉璃灯下闪烁着绸缎一样的?光泽,发?梢如燕子额尾巴,轻巧的?掠过谢琼卿的?指尖,只?留下一股淡香。

  谢琼卿一时有些痴了?。

  便没有发?现,那隐藏在墨色长发?之下,转瞬即逝的?,一抹寒光。

  向晚虽没有杀过人,但得益于谢琼卿杀人时从来不避讳他,他被迫学会了?很多东西。

  譬如往哪扎血冒得又多又快,譬如往哪扎人会疼得嗷嗷叫。

  向晚屏住一口?气,竭尽全力,趁谢琼卿怔愣的?片刻,用力的?将金钗尖端刺进了?她的?颈侧,他在做饭时用猪肉做了?实验,知道大?概用多大?的?力气能够扎穿皮肤,扎透血肉,扎进经脉血管里去。

  可?是猪肉不会挣扎,谢琼卿会挣扎,不仅会挣扎,还会让向晚意?识到一件事。

  ——谢琼卿再荒淫无度,再荒废拳脚,也是被当作皇女、被当作未来的?皇帝培养的?,圣人六艺,骑射拳脚,她不仅学了?,而且是当中的?佼佼者。

  所以?那只?金钗只?扎进去一半,他的?双手便被谢琼卿紧紧扣住了?,谢琼卿捂住脖子,摁着那只?金钗,眼神阴骘的?盯着向晚,好像在看一个死人。

  向晚喉结一滚,定了?定神,豁出?去张大?嘴死死咬住她的?虎口?,谢琼卿吃痛,甩开了?他,向晚便借势抽出?没入一半的?金钗,鲜血喷泉一样从谢琼卿颈侧涌了?出?来,谢琼卿脸色便白了?一分?,脚下禁不住一阵虚浮,向晚咬了?咬牙,趁谢琼卿要摔杯为号的?时候拼命摸到她的?身侧,隔着衣服,将金钗整根没入了?她大?腿根。

  谢琼卿当即扼住他的?咽喉将他摔到了?地上,门外看守的?侍从鱼贯而入,用绳索将向晚捆了?起来,谢琼卿气得血也不止,掐着他的?下巴强迫抬起头,将刀横在他的?颈侧,一边慢慢的?往里推,一边逼问他,“说!谁指使你来的??!田文静?田瑜?还是谢瑶卿?!”

  向晚将头一扭,任由冰冷的?铁刃切进自己的?肌肤,他冷笑着,“没有人指使,是我自己想杀你的?。”

  那些街上的?饥民,河边的?役妇,那个因为偷吃一口?剩饭就要被打?死的?小太?监,她们接二连三的?浮现在他的?脑海中,历历在目。

  他想,若真有指使,也应当是那些枉死的?冤魂,给了?他勇气,敢叫他为无辜者讨一个公道。

  他冷静的?盯着谢琼卿,“锡州城内,哪个百姓不想杀你?!”

  谢琼卿抬手便给了?他一巴掌,向晚狼狈的?侧过脸,顺着红肿的?嘴角流下一抹艳丽的?血迹,谢琼卿冷笑着收回剑,居高临下,捏着他的?下巴,神情扭曲的?威胁他,“不说是吧?没关?系,孤会让你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什么叫有口?难言的?。”

  几个小医官正小心翼翼的?为她处理?着伤口?,不知碰到了?什么地方,谢琼卿忽然皱着眉倒吸了?一口?冷气,小医官战战兢兢的?跪下请罪,谢琼卿却只?觉得伤口?越发?疼痛,且在痛楚中还添了?几分?难以?忍受的?辛辣刺激。

  谢琼卿愤怒的?看向向晚,向晚并不害怕,依旧冷笑着,“你不是想知道是谁派我来的?吗?那就用你通天的?本事去查啊!去查这?只?金钗上到底抹了?什么药?!”

  谢琼卿额角青筋暴跳,大?喝一声?:“查!给孤严查!把他押进死牢,孤要亲自审问他!”

  向晚被押下去时与匆匆赶来的?裴瑛擦肩而过,二人对视一眼,裴瑛不动声?色,用衣袖掩住手上动作,悄悄递给他一枚药丸。

  是假死药,裴瑛用眼神示意?他,到关?键时刻再用此药。

  而后裴瑛又悄悄从袖中取出?一瓶无色的?粉末,打?开药箱,偷偷的?将它混在了?伤药之中。

  裴瑛佯装恭敬,例行公事的?为谢琼卿看伤,然后拱手请罪,“恕臣无能,看不出?伤口?中了?什么毒,只?是殿下疼的?厉害,不如臣先为殿下止住疼。”

  嗯,看不出?是什么东西,摸着闻着都挺像辣椒水的?。

  谢琼卿骂了?她一句,而后让心腹上前检查伤药,心腹取一点伤药涂在手上,甚至咽下一口?,都不曾有事,这?才敢递给谢琼卿,谢琼卿用过药,竟真的?好了?许多,这?才放过了?裴瑛,捂着脖子,一瘸一拐的?去找人手严查行刺一事。

  裴瑛恭顺的?弓着腰,望着谢琼卿的?背影,嘴角却露出?一个讥讽的?冷笑。

  她掐着手指,在心中算着时间,再过两个时辰,恐怕就要乱起来了?,自己还是去履行和谢瑶卿的?承诺,保护向晚无虞吧。

  死牢里阴冷又潮湿,脚下还有细细簌簌穿行而过的?老鼠与昆虫,黑暗中时不时就会闪烁过几点凶狠的?红光,向晚扶着小腹,仔细感受着那个小生命的?律动,今天经了?这?样一番折腾,她竟然乖巧得很,一刻都不曾乱动,还会用有力的?心跳不断的?安慰他。

  向晚望着头顶狭小的?天窗,忍不住的?想,不知道谢瑶卿在做什么呢?她会来救自己吗?

  向晴曾与他分?析过战局,谢瑶卿的?兵马距此隔着三座重镇,江南富庶,城中居住的?不是蛮夷外族,而是大?周的?臣民,所以?谢瑶卿一改酷烈的?手段,而是一边怀柔,一边依靠后勤支援,拖死谢琼卿。

  若是如此,她应当很难发?兵来救自己了?吧?那自己也许再也见不到她了?吧?

  向晚疲倦极了?,他困顿的?眨了?眨眼睛,努力保持着清醒,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身边忽然扔进来一团东西,裴瑛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有些狼狈的?拍打?着衣服。

  向晚霎时清醒过来,惊诧的?看着他,“裴大?夫?!你怎么也进来了??!谢琼卿不是十分?信任你吗?!”

  裴瑛掸着衣袖笑了?笑,“你是因为什么进来的?,我就是因为什么进来的?。”

  向晚小声?惊呼,“你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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