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谢归舟
宋寒衣回首向?柳云勾了勾手,“带着你儿子过?来,尘埃落定?之前,你们先跟着我。”
炽热的日光洒在她的脸上,那道血红的疤痕看上去仍然可怖凶狠,她刚打?完人,血迹斑斑,一身煞气,听说?陛下有心为她择一位贤良淑贞的高门男子为夫,只是显贵之子见了她便被吓得花容失色,哭得梨花带雨,便是秦楼楚馆里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那些郎君,见了这位大人,也只有两股战战,瑟瑟发抖的份。
但是,那有什么呢?
至少今日她保护了自己,也保护了小柔。
柳云吸了吸鼻子,压下眼底的酸涩与泪意,牵起小柔颤抖冰凉的手,一步一步,缓缓走向?宋寒衣。
他想,他就是一株软弱无力的菟丝子,他该给自己,给小柔找一个新靠山了。
第76章 副cp大乱炖(2)宋寒衣
谢瑶卿已经批了一天的折子,连枝灯盏上?那支从傍晚就点上?的蜡烛也已经燃尽了大?半,摇曳的灯影将墙壁上?丝绢纱幔的影子牵来扯去,像是从墙壁上?生出一池柔软的春水来一样,宋寒衣便是这个时候进来的。
她有谢瑶卿的特许,进宫不必通传,谢瑶卿也认得?她的脚步声,听了声音便从连篇累牍的折子里抬起头,支起胳膊撑着一侧太阳穴,侧耳静静听着宋寒衣言简意赅的叙述。
如今南方陈王孽党已清,边关夷寇已平,大?大?小小的山大?王也被急于建功立业的年轻骁将们打得?抱头鼠窜,劳苦功高的老?将军们也将陪伴一生的沉重盔甲高悬明堂,捧起书卷谆谆教?诲自?家后辈。
谢瑶卿自?然而然的将目光移向了国计民生,更加关心黎民百姓的生计。
她听完宋寒衣的话,英气长?眉紧紧拧在一起,她揉着眉心,叹了口气:“若真如你?所言,这民间放印子钱确实是一桩隐患。”
宋寒衣点了点头,继续道:“那蛇头当真可恶,专挑走投无路,无依无靠的男子下手?,强迫他们借钱租赁她名下高价房屋,手?下还养着那许多的打手?混混,若是偷偷藏了刀斧盔甲,那和蓄养私兵又有什么区别?”
仪鸾司专管缉捕谳狱,堂堂大?周京师,光天化?日之下竟有这么一群地痞流氓明火执仗的上?门烧伤抢掠,虽说如今只是拿了些木棍菜刀,可万一被有心之人利用,那岂不是就是藏在谢瑶卿眼皮子底下的一群逆贼吗?
宋寒衣作为指挥使,治下出了这样的事,只觉得?心中有愧,对不起谢瑶卿对自?己的信任与重用,当下便诚恳的向谢瑶卿请罪。
谢瑶卿摆了摆手?,让她起身,“这与你?有什么干系?律令中关于放贷收息的规定甚为模糊,刑罚也是了了,那蛇头便是钻了空子,她如此大?胆妄为,恐怕就是因为律令也对她束手?无策,她这样横行霸道,也是这许多年未曾吃过罚,所以才有恃无恐的关系。若非你?亲眼所见,朝中大?臣哪一个能想到民间竟是如此景象。”
宋寒衣歪着头凝神思考了片刻,有些无奈道:“如今这样还是陛下登基后几次惩戒世家作恶的结果,否则依照她们目无王法的脾性,不知要纵容手?下豪奴做出什么下做事来呢。”
谢瑶卿沉思了片刻,现?在心中隐约描画出一个解决方案大?致的雏形来,她挥手?,正要叫来殿内的内侍来吩咐些什么,一个小太监却弓着身子,贴着墙根,静悄悄的溜到了谢瑶卿身侧,跪倒轻声说了些什么。
宋寒衣认出那似乎向晚身边的哪个小太监。
那个小太监有些矮小,谢瑶卿听的时候不得?不侧一侧身子,低一低头,还要屏气凝神,才能听清他细微柔软的声音,但这个以易怒无常的帝王脸上?非但没有露出半分不虞,反而因为听到的消息轻轻笑了起来。
“是吗?凤君真这么说的?准备夜宵,要朕早些回去尝尝?”
小太监点了点头,谢瑶卿嘴角的笑意便压抑不住一样溢了出来,露出的甜腻气味让宋寒衣不得?不揉了揉鼻尖,她往后退了一步,颇识时务的问:“陛下,那臣先告退?”
谢瑶卿一边归置奏折一边命最心腹的内侍带上?几份御膳房新制的花样点心将宋寒衣送出宫,一边不忘嘱咐宋寒衣:“这两日好好休息,过后你?们仪鸾司还有的忙呢。”
宋寒衣笑着称是,随那内侍向宫外走去,只是再?闻点心那温暖又荡漾的香甜气味时,她平静许久的心中却泛起几分波澜。
大?势已定,她如今是身具从龙之功的唐国公、仪鸾司指挥使、兼任宫中禁军都督府左都督,既有皇帝的信任,又有武将们的爱戴,按理?应当是很好说亲的。
虽然她样貌平平,脸上?那道长?疤十余年间不知吓哭了多少温柔婉约的小郎君,虽然她人不着家,要么在禁内,要么在衙门,偶尔在边疆,总之是不会?在哪个柔肠百转的郎君梦寐以求的床榻上?,虽然她刀尖上?舔血,一身煞气,地府的阎王见了她都要自?愧不如,虽然...
好吧,总之因为这许多个虽然,朝中大?臣们疼儿?子的不愿自?家小郎天天对着这张阎王面哭哭啼啼,不疼儿?子有心思攀附的却又畏惧宋寒衣身后的仪鸾司,生怕一桩亲事给全家引来杀身之祸,持身公正的不愿意与这等帝王近臣扯上?关系。
宋寒衣忽然叹了口气,忍不住感慨起来:“什么时候我回府也能有个嘘寒问暖的陪着呢。”
送她出来的内侍便笑:“大?人若是瞧上?了哪家的郎君,请陛下赐婚便是了。”
宋寒衣耸了耸肩,对这个诱人的提议却不知可否,她虽然叹气,但到底是不明白,那些纤细、柔软、易碎的小男人到底有什么好,值得?那么大费周章的娇养在后宅中。
到了宫门,内侍将食盒递给宋寒衣,弓身行礼后回去找谢瑶卿复命。
谢瑶卿却已经回了向晚的凤仪宫,正皱着眉,捏着鼻子品尝向晚亲手?给她准备的夜宵。
那夜宵承载褐色的陶碗里,黑黢黢的液体?,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苦味,用舌尖舔一舔,酸涩苦咸争先恐后的往嗓子里涌,即使谢瑶卿在战场见惯了血肉横飞的残忍场面,也很难面色不变的将这碗夜宵笑着吃下去。
她忍不住问:“这真是你?亲手?做的?”
向晚温柔的笑了笑,搂着她的脖子柔顺的坐在她的腿上?,脸上?却露出一个俏皮的笑容,“裴院判配了药...食谱,我亲手?熬的。”
“不这样,怎么能将陛下骗回来吃药...夜宵呢?”
说到这向晚就有点生气,偏又心疼谢瑶卿那满脸的倦色,只好一边坐在谢瑶卿结实的大?腿上?,贴着她的胸口贪心的听着她令人安心的沉稳心跳,一边又撇嘴嘟嘟囔囔的悄悄的小声埋怨个不停。
“看见你?就生气,裴瑛分明说了要你?注意劳逸结合,不能每天都到夤夜才安寝,给你?煎的药你?也不喝,每天就知道捧着你?那破茶杯喝苦兮兮的茶,也不知道比药好喝到哪去,天天熬到这时候,连明珠会?翻身了都不知道,不知道的以为你?不是她亲娘呢...”
谢瑶卿低眉耷眼的听着他嘟嘟囔囔的教?训,感觉向晚不像一个深明大?义?,贤淑端庄的凤君,反倒像是寻常人家某个脾气泼辣,拿捏妻主的小夫郎。
她捧着碗,很是为难的,一口一口的将酸苦的药汁嘬没了,向晚见状,哼一声,从她手?里夺过碗重重的搁在一旁,露出两颗尖尖的小白牙,恶狠狠的威胁她:“以后你?若再?这么晚回来,你?就自?己喝太医院煎的药吧,我是不会?再?给你?动手?了!”
谢瑶卿举手?投降:“是朕错了,朕不该冷落了凤君,也不该忽视了咱们的孩子...”
向晚在她腿上?坐正了,正襟危坐的同她约定,“那说好了,以后纵然朝政繁忙,陛下也不能不管自?己的身子,即使不能够回凤仪宫歇息,臣侍差人送去的汤药陛下也得?一滴不剩的喝掉才行。”
谢瑶卿笑着应下,看着他认真的表情,忍不住低头亲昵的蹭了蹭他的额头与鼻尖,捏了捏他腰腹间柔软的皮肉,捉住他的手?肘抬起,顺着温润柔和的线条向上?,纠缠抚摸着他细长?洁白的手?指,在他耳畔低声讨要起奖励来:“朕若是听凤君的话,凤君打算赏点什么给朕呢?”
虽然已经和谢瑶卿做了许久的妻夫,但听了这话的向晚还是有些脸红,颈间被谢瑶卿温热呼吸掠过的地方泛上?些异样的酥麻,向晚定了定神,悄悄揪住谢瑶卿的衣裳,以防自?己因为腿软从谢瑶卿腿上?跌下去。
他将头一扭,自?顾自?的转移话题:“裴瑛说她最近打算研究能不能让已经服下结契果,或是不能服用结契果的男子通过服药能再?吃下结契果。”
谢瑶卿笑着看他慌乱而不自?知的可爱样子,心中却不着急,左右她们的日子还长?着呢,孩子都生了一个了,就是由?着他逃他躲,他又能躲到什么时候去呢?
倒是裴瑛这个想法...
“好是好,只是裴瑛若是做成了,以后男人生育,孩子的母亲是谁,岂不可能成为一桩悬案?”
向晚倒是觉得?这样不错,毕竟裴瑛研究这个,是受了郭芳仪的委托,宴究一下能不能让身体?受损无法生育的陈阿郎服下结契果,为郭芳仪绵延后嗣的。
于是他攀着谢瑶卿的手?,抬头看着她琥珀色的眼睛,用自?己柔软的脸颊贴着谢瑶卿的胸膛,温柔的声音里带了些哀婉:“可臣侍觉得?,这样也不错,毕竟我们男子,在觅得?良人前总会?遇见许多坎坷,若只因为一枚结契果,便不能结成佳偶,那岂不是叫我们抱憾终生?”
谢瑶卿想象了一下,若是向晚在遇见自?己之前所托良人,又被结契果挡在宫门外,那估计不仅向晚会?暗自?垂泪,自?己估计也正常不了多久了。
向晚又小脸煞白的补充道:“何况裴瑛说了,这想法并?不是轻易就能做到的,听说要先将肚腹破开,取出原先的那枚结契果才能再?吃新的...”
宫门外前来复命的内侍打断二人,向晚乖巧的从谢瑶卿腿上?站起,侍立在谢瑶卿身后,隔着一道青玉屏风,静悄悄的,通谢瑶卿一起听内侍的禀报。
谢瑶卿就着向晚的手?,咽了一口温热柔顺的茶水,笑着问那内侍,“这么说来,朕这位指挥使竟有了取夫的心思了?”
内侍笑道:“未必是想取夫,许是独身久了,有些寂寞吧。”
谢瑶卿笑着感慨:“那她还有的寂寞呢。”说罢,又吩咐了些明日早朝的需要注意的事情,便好心的放过了这位着急回家的内侍,拦着向晚的腰肢向床榻边走,向晚一边红着脸被她带到床榻间,一边细细簌簌的脱衣裳,一边小声问:“陛下为什么要那样笑话宋大?人呢?”
他洁白细腻的肌肤裸露在灯光下,在柔和的烛光下泛出一层莹润的玉质光泽,谢瑶卿眨了眨眼,耐着性子同他解释:“因为那个直肠子,怎么对小郎君,全是跟朕学的。”
全是跟谢瑶卿学的?
向晚心底忽然感到一阵恶寒,却忽然想到什么,还想再?问,却被谢瑶卿用唇齿磋磨堵住了嘴,谢瑶卿一边轻轻亲吻着他的脸颊与眉眼,一边不耐烦一样,黏黏糊糊的抱怨:“专心些,这个时候竟然还想着别的女人,实在该罚。”
向晚的疑惑被映在床帐上?缠绵悱恻的一对身影,被水一样蔓延过窗棂的月色,被深夜时一阵阵低沉的叹息压在了心底,谢瑶卿突如其来的凶狠让他来不及想。
既然如此,宋寒衣为什么要把那对父子带回府邸去呢?
宋寒衣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将那对父子带回府,总不可能是在低头那一刹那,眼神交错间看见他那双漂亮的,雾蒙蒙的眼睛,就鬼使神差的决定了吧。
宋寒衣解下佩刀,随手?搁在桌上?,她搓着脸颊自?顾自?的给自?己找补,遇见案件,把重要证人保护起来也是寻常...吧?
这种想法在看见刀边那一碗白粥的时候戛然而止了,府中尽是些五大?三粗的建仆,保家护院不在话下,洗手?做羹汤还是太为难她们了。
宋寒衣皱了皱眉,用指腹探了探碗沿,还是温热的,那个人也许刚离开不久。
他既不认识厨房里那些珍惜名贵的食材,也不会?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烹饪样式,甚至连厨房里那些千奇百怪的厨具都没有见过,于是他只好踟蹰着,小心翼翼又惴惴不安的算着她回府的时间,穷尽心思,也只能为她熬一碗白粥罢了。
宋寒衣端起碗,洁白的米粒被煮的香甜软糯,糯糯米香冲破米粒表皮的桎梏,沁到她的鼻腔里。
她似乎已经很久没吃过这种东西了,五年?还是十年?
宋寒衣面无表情的咽着粥,心想明日要去告诉他不必费这些小心思。
她将空碗搁到一边,叫来仆役,指了指带回来的食盒:“这里面有些点心,你?去送给那二人吧。”
结果第二天还是忘了说,也不知道他们吃没吃那些点心,宋寒衣负刀而立,环抱双臂,虽是不苟言笑,眼观鼻鼻观口口关心的站在殿前听谢瑶卿有条不紊的安排,心思却不知为何,飞到了家中去。
谢瑶卿见她出身,沉声唤了她几句:“宋寒衣,听见朕说的了吗?”
宋寒衣匆匆收回放空的目光,抬头坦诚的看着谢瑶卿,摇了摇头,谢瑶卿倒也没说什么,只以为她是近日戍守宫禁劳累,反倒开口宽慰了她几句,
宋寒衣悄悄挪了挪脚跟,不敢跟谢瑶卿说实话。
谢瑶卿耐着性子,将方才的命令又仔细明了的同宋寒衣说了一遍:“朕方才已经同户部诸人商议了,以后民间放贷收息须得?由?官府管控起来才是,户部先拿出一部分银子来,低息放给民间,民间若有想大?规模放贷的,须得?经过官府的首肯才行,以后一年一审,官府的人一定要下到民间去,监管那些子钱家,告诉她们,不管是利钱还是催收的手?段,都得?有规范、有法度,决不能再?出现?当日用武力胁迫良民的情况了。”
宋寒衣点了点头,立刻问道:“若是定好了规矩,以后照办便是,只是先前借了高利贷的那些人...”
她有些为难的看着谢瑶卿,谢瑶卿转向另一边,同户部诸人商议起来,户部的几位官员各执一词,久久不能决定,最后仍然是谢瑶卿一锤定音:“这两天你?们去翻翻以往的旧例,拨人到民间查探,定一个不伤民本的利息出来,以往借了钱的,利息低的,照旧按她们商量好的利息还,利息高的,就算请本钱,按照你?们拟定的利息还。”
谢瑶卿说罢,眯着眼睛观察底下众说纷纭的几位大?臣,见有人背着她,小心翼翼的露出几分不虞,谢瑶卿嗤笑一声,干净利落的点出那个人的名字:“吴致荷,朕瞧你?的模样,似乎不太高兴啊,怎么,怨朕断了你?的财路?”
官员亲眷私下放印子钱,谢瑶卿倒是早有耳闻,今日她索性把话说开,她眯着眼睛,有些阴恻恻的盯着那几个她早有耳闻的官员,她拿起摊开在案头的账簿,劈头盖脸的扔在那几个讷讷不敢言,像虾米一样弓着身子磕头请罪的大?臣身上?,谢瑶卿冷笑起来:“朕倒是不知道,咱们大?周对朝臣竟是这样苛刻,每年几百几千两的俸禄,庄户上?成千上?万的山货粮食竟还养不活你?们家里那几个人了,怎么,你?们后宅里那些小郎君是什么一餐食一牛的夜叉吗?还要劳累大?房正室放印子钱养家?”
那几个年岁已高的大?臣们仍然是一副两股战战,位居惶恐的模样,谢瑶卿冷哼一声,发出最后通牒:“你?们自?己的家事自?己处理?好,若你?们处理?不好,自?有仪鸾司帮你?们料理?。”
谢瑶卿说着,微微转头看向宋寒衣,宋寒衣后背一紧,当即冷下脸来,虎视眈眈的盯着那几个大?臣,右手?扶在刀柄之上?,冷刃出鞘,发出一声清脆长?吟,她像一条伺机而动的巨蟒一样,用潮湿冰冷的眼神上?下打量着那些各怀心思的大?臣们,某个年事已高的侍郎大?人甚至被她盯得?老?脸一白,需要被内侍扶着才不至于头朝下栽下去。
谢瑶卿见宋寒衣震慑住了这几人,也不再?多理?会?她们,只是又恩威并?施,或拉或打的把她们申饬了一通,确定她们再?无他言后才挥手?放她们回去干活。
谢瑶卿看向宋寒衣,将仪鸾司的任务嘱咐给她:“这几日仪鸾司盯紧一些,不要叫有心之人趁乱生事。”
宋寒衣自?然知晓其中利害,无需谢瑶卿多言也知道自?己的职责所在,亦有谢瑶卿仔细说了自?己的计划,谢瑶卿一边听一边颔首赞同,到最后,谢瑶卿却忽的将话锋一转,问起了柳云的事:“早晨时听向晚说起,听说你?带了下属的遗眷回府,这倒不像你?会?做的事了。”
宋寒衣表情不变,却觉得?脸上?早已长?好的疤痕边缘微微发烫,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那道崎岖可怖的疤痕,小声回答谢瑶卿:“当时事发突然,我见他父子二人无处可去,才将他们带回去的。”
谢瑶卿点了点头,示意身后的内侍取出五十两银子来:“朕先前还见过曲三娘几次,确实是个伶俐肯干的人才,如今她为国捐躯留下孤儿?寡夫,这些银子你?替朕给他,再?告诉他,若他想为妻主守贞,朕也能赐牌坊给他,好叫他不受街坊冷眼欺凌。”
宋寒衣摸了摸鼻尖,守贞...吗?
她沉声应下:“是,我这就回去问问他。”
府里照旧是冷冷清清,不见人烟的样子,跟随她几年的管家虽然忠诚能打,却是个不爱说话的,见她进了门,也只是沉默的过来牵走的马。跟随谢瑶卿长?年累月在外征战的时候不觉,安定下来之后才发现?这样大?的宅院,配上?这样冷清的模样,实在有些寂寥。
宋寒衣默默叹了一口气,心道不若买几只猫儿?雀儿?什么的,放在院子里也热闹一些。
她怀里还揣着谢瑶卿给柳云的银子,宋寒衣也不想耽搁太久,抬脚便去找那一对父子。
管家将这一对父子安排在朝东的一处院落里,宋寒衣素日既不追求物质享受,精神上?也没有什么追求,整个唐国公的装潢摆设与其他重臣的宅邸相比,就显得?有些寒素,尤其是这一对父子所居的,离她卧房较远的清净院落里。
宋寒衣一边走,那些仅有的细碎的声音也如流沙一样飞快的消逝来,天地间寂静得?彷佛只剩下她一个人,宋寒衣不由?得?皱起眉来问管家:“怎么把他们安排在这了?”
管家有些诧异的看着她:“大?人喜静,下人们都觉得?他们有些吵闹,所以将他们安排的离大?人远了些。”
宋寒衣鼻尖,最近她倒是不怎么喜静,反倒是觉得?越热闹越好。
宋寒衣晃了晃头,耸了耸肩,甩开那个一身沉默的老?管家,脚步轻巧的向前走去,直到一阵清脆悦耳的读书声拦住她的脚步。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宋寒衣环抱双臂,站在围墙之下,侧耳听了片刻,老?管家气喘吁吁的追上?来,擦着脑门上?的汗向她解释:“柳云说她会?教?小柔识字,属下怕声音吵到大?人,所以让他们住在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