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日京
见两人都走了,沈珈芙这才偷偷摸摸地看祁渊。
“沈珈芙,你是不是又只顾着要漂亮不穿你的斗篷了。”祁渊垂着眸,眼眸之中有些问询的厉色,语气虽然温和却又隐含着压迫。
前些日子出了回太阳,沈珈芙去御花园的时候没披上斗篷,刚巧被祁渊抓住了,不说是教训了一通,连御花园也没让她去成。
沈珈芙连连摇头,语气中掩不住的乖巧诚实:“没有没有,嫔妾穿了的,真的是里面闷。”
说罢,她低头自己扯了扯身上的白色斗篷,给祁渊看。
“您看,嫔妾好好穿着的,没、没要漂亮。”说起最后半句,沈珈芙有些羞窘,那日天气暖和,她就那一天没披斗篷都能被祁渊抓个正着。
祁渊怎么这个都要管呀,还非说她是为了漂亮,凭着这个理由把她抓回芙蓉苑收拾了一顿。
祁渊看着她摆弄斗篷的娇俏模样,收起了刚刚的那点厉色,摸过她面颊的手顺势勾了下她的耳垂,她耳上的珠玉晃荡了一下。
“走吧,同朕进去。”
沈珈芙柔柔嗯了一声,跟上去。
太监的通传声适时响起,殿内的众人赶紧都收了声,从席位上起身,一同望向门外。
祁渊登基不过四年,如今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但他自幼年起便是太子,积蓄已久的威压不经意就展露在人前,即便是一个字不说,也足够叫人揣摩他的用意。
可紧接着,他们便看见祁渊身后跟着进来的身披白色斗篷的女子。
这不是——
沈珈芙赶紧回去席位上站着,等祁渊淡声叫众人都坐下的时候她才跟着一起坐回去。
殿内暖和,但刚从外面回来,沈珈芙还是隔了一会儿才脱下了斗篷,交给身后的宫人。
“刚刚臣妾瞧着玉妹妹的席位上无人,还担心着呢,以为妹妹是忘了时辰,没想到妹妹竟是去找陛下了。”祺嫔掩唇笑着,眉眼上挑,打趣沈珈芙。
祁渊刚叫人开了宴,听到下面的人说这话,饶有兴致地等沈珈芙要怎么说回去,他平日里都只听着宫人说沈珈芙和谁对上不落下风,但也没听过她当面和谁呛声。
呛他的时候倒是不少。
第70章
高热
沈珈芙喝了杯温水,刚刚出去,现在一冷一热还有些不舒服,听到祺嫔这番话,眉头立马皱起来了。
祺嫔怎么有这么多话要说?
平日里沈珈芙自是会说回去,但今日有太后在,祁渊也在,哪能轮得到她自己说呢。
她起码是宠妃呢,自然该有宠妃的派头。
于是脸蛋一抬,顶着张娇柔漂亮的脸说些可怜话:“陛下快为嫔妾说说话,嫔妾明明一早便来了,出去透个气的功夫遇见了陛下,祺嫔娘娘这话说得像是嫔妾不守规矩,偏要去找陛下一样。”
祺嫔没她胆子大,也知道祁渊会向着谁,本想着她呛沈珈芙两句沈珈芙那脾气自然是要说回来,也该叫陛下看看她是个什么样的货色,没成想她还要找陛下告状。
于是赶忙去看祁渊,连连解释:“陛下,臣妾没有要曲解玉婕妤的意思。”
祁渊看了她一眼,手指轻轻点了点桌面,说:“祺嫔口不择言了,今日多进用些,堵上你的嘴。”
宫妃当中有人发出轻笑,祺嫔面色灰白,讪讪地领了旨意不敢再开口。
沈珈芙全然没注意到别人是怎么想的,她只觉得喉咙有点痒,于是又抿了抿唇,喝了点水。
开宴以后宫人奉上了菜肴,沈珈芙早便饿了,先叫人盛了碗汤来,还没接到手里,听见殿门口的乐声渐渐传入耳中,她顺势看过去,瞧见一些珠帘面罩遮面,穿着打扮美艳的舞女踏了进来。
她看着舞乐,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碗里的汤。
这些舞女乐女都是从宫中乐坊出来的,身处宫中,又有一副好样貌,但凡是个想往上爬的人都会去寻个捷径——而陛下,便是那最好的捷径。
也怪不得兰嫔会去搏一把,她惯会用自己的优势,如今成了人上人,开了这个先例,只怕更会有人效仿。
这怎么行?
她在这宫里做了大半年的沈姑娘,这才得宠两个月,怎么能叫旁人轻易地把圣宠分走?
沈珈芙把碗放下去想去看上面的祁渊是何神情,果不其然在他面上看见了波澜不惊的乏味神情。
放心多了。
宴到一半,沈珈芙又觉得闷得慌。
她伸手轻轻扇了扇风,再碰了碰自己的脸,吓得立马把手撒开。
怎么这么烫?!
果然是需要吹吹冷风。
她一个人在下面手忙脚乱地动作着,上面的祁渊还没注意到,反而是太后瞧见了,看着她,忽然笑问道:“珈芙喝了酒?脸怎么这么红?”
下方的舞乐已经换了一批,乐声风雅轻缓,叫殿中和乐的气氛维持下来。
沈珈芙如临大敌地抬起头,近乎是慌忙地应了一声,手上遮掩地挡住了酒杯的杯口。
她挡了一下才后知后觉地忆起来——她今日喝的是温水,本就和酒水颜色无异,哪需要挡着。
“回、回太后娘娘的话,嫔妾是有些闷。”
祁渊可不像太后那么好糊弄,居高临下的视线一点点缠绕在她身上,明显带着探究的意味。
沈珈芙捧着小酒杯,心虚地垂着眼眸喝水。
呼出来的气息愈渐热起来,沈珈芙脑袋也跟着有点晕了,她呆呆看着殿中央的舞女跳舞,看她们转来转去只觉得脑袋更晕,赶紧挪开视线。
“娘娘?”锦柔站在沈珈芙右侧,忽然察觉到衣裳传来一股轻轻的拉拽之力,她赶紧弯身。
沈珈芙要她带她出去透透气。
“别声张,悄悄地出去。”她轻音道。
锦柔搀扶她的时候摸到了她发烫的手,眉头立马皱起来,担忧地要开口说什么,被沈珈芙一句话堵住了嘴。
“我出去吹会儿风就好了。”说着,脚步还算平稳地迈了出去,实则眼中前面的路已经歪歪扭扭了。
刚出侧殿大门,没走几步身后就传出了脚步声。
刘秉和赶紧跟上了沈珈芙:“婕妤娘娘,陛下吩咐,叫您去一趟照池殿。”
方瑜走了出来,朝着沈珈芙弯身,示意带她过去。
沈珈芙看着这一幕,有些犹豫,她觉得祁渊好像看出来她不舒服了。
“娘娘,这边走。”方瑜引她往另一条道走。
沈珈芙跟了过去。
照池殿就在太央宫隔壁,相隔不远,走路没一会儿就到了。
因为来得匆忙,宫人们只能匆匆点上宫灯,将照池殿的大门打开,侍奉沈珈芙进去。
隔壁的太央宫热热闹闹,这边还能听见一点那儿的丝竹管弦之声,但一对比下来,就显得格外寂静了些。
沈珈芙没精神地坐在椅上,也不问陛下叫她过来干嘛,晕着脑袋等着人来。
太央宫正殿内,刘秉和从殿外回来,弯身说了些什么。
祁渊点头,平淡的目光扫过下方众人,随意落下酒杯,叫停了乐舞。
他的声音不大,却极具威严,轻描淡写般发号施令,紧跟着,乐声停了下来,殿内那些混着乐声的浅浅交谈声也一并停下,整个大殿忽然陷入一种仿若令人心惊胆战一般的安静当中。
众人不敢主动出声去问什么,更甚至胆小的还不敢直面天颜。
祁渊悠悠开口,问皇后:“朕听闻,前几日有宫妃病了许久,如今可是病好了。”
皇后被这问话打得猝不及防,但面上很快恢复了以往的平静,道:“回陛下,病的是容美人,她染了风寒,病了一月才好。”
“是吗。”
皇后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外,垂首看向下方的席位,瞧见了容美人,开口道:“不若叫容美人来和陛下回禀吧。”
话音落下,下方的席位上走出一个明显瘦削些的身影,正是容美人。
“嫔妾给陛下请安。”容美人这句话说得也战战兢兢,她不知道陛下此举的意味,此刻更是心底担忧。
祁渊看她,眉头都不皱一下:“说说看,你是怎么得了风寒。”
容美人后背一凉,手指不由得发颤,惊惶又慌忙道:“回陛下,嫔妾只是夜里吹了凉风,偶感风寒,这才…这才病了这么久。”
祁渊眼眸中不带厉色,声音也轻描淡写般:“可朕听闻,是内府的奴才克扣了你宫里的炭火,才叫你病了这么久。”
“皇后,可有此事。”
第71章
脆弱
容美人听到这句话,身子陡然一僵,下意识就想去看淑妃的神情,但又赶紧止住了自己的动作,埋头跪在原地。
皇后之前派人查过这事,已然知道了内府的胡公公是淑妃的人,但她还摸不准陛下对淑妃的态度,也就没有率先行动,如今一听陛下这句话,赶紧站了出来:“回陛下,此事臣妾已叫人去查了。”
“内府掌管宫妃夏日用冰和冬日取炭的太监姓胡,臣妾查到,此人在内府不过短短两年,已然在宫外置办了两处宅院,其钱财来之不明。”
“容美人染上风寒一事也确实是这奴才扣了和曦阁的炭火,以次充好,暗中牟取私利,此事若不是郑婕妤与臣妾说了,臣妾也不得而知。”
“是臣妾对后宫管理不当,还望陛下恕罪。”说罢,皇后跪了下来。
皇后都跪下了,下方的妃嫔尽数都起身跪了下来。
祁渊看了看外边儿的天,似乎是想了什么,过了片刻才缓缓开口:“朕看这些狗奴才是安逸时候过久了,都忘了主子是谁了。”
“传旨下去,彻查宫中上下,凡有贪墨敛财者、不敬上位者,杀无赦。”
下方跪着的嫔妃们个个战战兢兢,怎么也想不通怎么一场除夕夜宴还能掀起这般血雨腥风。
“皇后起来吧,此事非你之过。”传下了旨意,祁渊叫皇后起身。
他再度看向下方的容美人,敛眸淡声开口:“你到底是因着此事受了委屈,便晋封为婕妤吧。”
“郑氏也有功,晋为嫔位。”
祁渊眼眸一挑,继续道:“许氏有身孕,晋为婕妤。”
许美人没料到陛下会提她的名字,一怔,赶忙上前去跟着领旨,跪谢圣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