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日京
她忽然想起之前不知在哪儿瞧见的那一片光秃秃的红梅树，想来都已经开了花了。
第73章
没不在意
“没用晚膳？”祁渊的目光有些冷，投下去的时候叫刘秉和心里一阵叫苦连天。
他哪能知道玉婕妤那位祖宗还敢这么公然和陛下对着干？前脚陛下刚说了再关她两日，后脚她就不用膳了。
这、这…这胆子可真是大。
“是是，是啊陛下，送膳的人又把膳食原封不动地带了回来，说是婕妤娘娘心情不好，一直把自己闷在房间里。”
这又是在闹什么？
祁渊头疼地想，沈珈芙是娇气，但也知道分寸，他这道禁足的令落下去，她心里就算不高兴也不会这么大胆地表露出来，自己暗地里揪着被子撒撒气也就是了，如今这般，应当是为了别的。
“今日芙蓉苑有什么异样。”他问。
刘秉和仔细想了一阵，确实想起来一事：“回陛下，今日似是送来了婕妤娘娘的家书。”
芙蓉苑的人隔三岔五地就去驿差那儿打听，照理说收到了家书该高兴才是，怎么娘娘还不乐意呢？
家书？
祁渊想到先前沈珈芙扑到他怀里哭的时候也说想家了，看来这封家书是不如她的意。
第二日，芙蓉苑的禁足令解了。
沈珈芙还是没出去，却也听到了不少别宫的消息。
“娘娘，陛下于除夕那日晋封了郑婕妤为郑嫔，许美人和容美人为婕妤，还因内府胡公公克扣妃嫔炭火一事下旨彻查宫中上下。”
之前除夕夜宴，她们跟着娘娘去了照池殿，后来芙蓉苑禁足，她们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如今解了禁才得知这些事情。
“娘娘？”锦书看沈珈芙似乎在发呆，轻轻唤了她一声。
沈珈芙应了一声，忽然叹了口气，垂下头来不由自主地捏着手指，似乎在想事情。
锦书习惯她的这举动，她和锦柔自小就跟着姑娘，每次姑娘像这般受了委屈又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就会一边发呆一边捏手指。
不过这状态也没持续多久，沈珈芙起身说要去御书房。
“我是不是瘦了些啊？”换上衣裳再看镜子里自己的脸时，沈珈芙不禁疑惑道。
总不至于就昨日那一顿晚膳没用就瘦了吧？
好在锦柔在一旁安抚她：“没瘦没瘦，娘娘这样刚刚好呢。”
衣裳是碧青色的，袖口的花纹是芙蕖，发簪戴的不多，只是镜子里那张脸瞧着还有些白。
沈珈芙轻轻拍了拍，起身往外走。
没想到，她这边刚出了芙蓉苑，没走多远就瞧见了前面的两人。
沈珈芙坐在仪仗上，看见她们两人的时候不知怎的，一点也不觉得意外，只觉得烦。
她们如今都是一样的位份了，两人见着她也不行礼，许婕妤比容婕妤率先沉不住气，笑问道：“不知玉婕妤这是要往何处去，我还以为玉婕妤还在禁足呢，原来已经解了禁了。”
沈珈芙都懒得看她，对这句明里暗里拱火的话也不回应，只说：“我要去陛下那儿，怎么，许婕妤也想去吗？”
那日除夕夜宴，陛下下旨彻查宫中，虽看不出怒容，但饶是这样也叫人战战兢兢，许婕妤自然是不敢去，她瞪了沈珈芙一眼，没说话。
容婕妤扶着许婕妤的手，抬头看着沈珈芙，似乎有些犹豫，好言相劝道：“陛下如今正因内府和御膳房之事恼怒，玉婕妤刚解了禁令，不若还是迟些去陛下那儿吧？”
沈珈芙看着她，却是笑了笑，说：“陛下又不是因为我而生气，我怕什么。”
说罢，她再度看向许婕妤：“雨天路滑，许婕妤当心些。”
说完就走，再不去管这两人。
气得许婕妤在地上跺脚。
到了御书房门口，沈珈芙在廊下等着。
这时候越靠近祁渊了她反而越是平静——待会儿她该说些什么？先认错吗？
脑子里正想着，刘秉和过来了。
“娘娘，陛下叫您进去。”他躬身道。
一踏进门槛，沈珈芙吹了一路冷风的手脚终于缓和下来，暖意一阵阵包裹着她，似乎连思绪都顺畅了不少。
祁渊没有像往常那般在桌案前处理朝事，他明显正等着她进来，一抬眼就撞进她的视线中。
沈珈芙站在殿中央行礼以后站起来，任由他打量。
祁渊看了她一圈，没看出她的不高兴和委屈，反倒是格外平静，不过，怎么感觉……
他朝她伸手，没说话。
沈珈芙走了过去，还有些泛凉的手指碰上了祁渊的手心，被他抓住一搂，跌进了他怀里。
“瘦了点。”祁渊开口的第一句话就叫沈珈芙忍了一整日的眼泪慢慢从眼眶里漫出来。
她本来也没想哭的，觉得在祁渊面前哭多日后他就没那么在意了，于是遮遮掩掩地低下头，拼命睁大眼睛，叫眼泪憋回去，只是红了眼眶，说话声音也哑了：“没瘦……”
祁渊听出来了，皱着眉抬起她的脸，见她忍着，没说什么，轻轻压着她的脑袋把她按回自己怀里。
沈珈芙哭着没声儿，但又确实觉得委屈，埋头掉了会儿眼泪才想起正事。
“陛下真不要我了吗？”
他若不想要，一开始就别答应，放她回曲州多好，如今又这般冷着她，给她们都晋了位份，还把她禁足。
祁渊捏她的脸，没好气地问她：“这就是你反省出来的东西？”
沈珈芙的脸白生生的，哭了一阵反倒红了，长睫上沾着泪珠，她闷声摇头。
“朕已罚你，此事便算过了，如若再有下次，沈珈芙，你等着看朕怎么收拾你。”祁渊这话说得凶，沈珈芙心思却全然不在这儿。
“陛下何苦这么警告嫔妾，嫔妾若是做错了什么，总归是陛下一句话就能处置了，嫔妾半句话都无处说，反正、反正都依了陛下自己的意思，又何必在意嫔妾。”她喃喃说着这段话，却是低着头，手掌捏成了拳头，身子都在发抖。
“沈珈芙。”祁渊沉声唤她的名字。
沈珈芙也不甘示弱，抬头看了过去，应声：“嫔妾在。”
对视之间，祁渊忽然就心软了，他一直都知道沈珈芙的性子，知道她又倔又娇气，如今能坐在他腿上还跟他这么呛声，只怕是真难受了。
“没有不在意你，珈芙，你别再哭。”他妥协了。
第74章
哄她
祁渊要哄着沈珈芙，还要把她哄好了。
但这或许是有些难，毕竟祁渊从小到大还没哄过谁，也没有谁敢在他面前这么发脾气。
沈珈芙却被这句话引得一错不错地看着祁渊，试图看出他这句话中有几分真假。
看了一会儿，又不甘心地垂下眼眸去。
他怎么就说那一句？就不能再说点别的来哄哄她吗？
沈珈芙轻轻咳嗽一声，不去看祁渊，问他：“陛下这意思是，陛下在意嫔妾吗？”
不等祁渊回，她又自顾接话，低低道：“定然不是……”
祁渊单手捏着她的脸，抬了起来，好笑问她：“怎么就不是了？”
沈珈芙不说话了，偏过头去。
“你自己做错了事，还不许朕生气，珈芙，谁教你的。”
沈珈芙依旧闷着不出声，也不觉得祁渊这些话说得对或不对。
“人都要晕过去了还要强撑着。”说到这儿，祁渊的眸色微微暗下去，“朕若真不在意，那日就该让你强忍着，哪还会管着你。”
见沈珈芙还没反应，他也耐心等着，终于等到对方开了口。
“那好吧。”说得有些勉强。
沈珈芙皱皱眉，又想到祁渊给别人都晋了位份。
她伸手轻轻拉了拉祁渊的袖子，说：“嫔妾在路上碰见了容婕妤和许婕妤，她们劝嫔妾别来找陛下，说陛下正心情不好，还说嫔妾刚解了禁令别过来。”
祁渊哪能猜不到她是什么意思，轻轻扬着声儿，哦了一声：“她们竟是这么说的。”
沈珈芙点头应和着：“是呢，可嫔妾觉得陛下不是生嫔妾的气，所以嫔妾还是来了。”
“她们就说了这些？”祁渊遂她的意，问出她想听的话。
沈珈芙拿出手帕自己擦眼泪，嗯嗯点头，却是说得可怜：“她们再怎么也都和嫔妾是同一位份，哪能说什么难听的话呢，就是想说也不能说，只怕是私底下念叨几句就罢了。”
“再说了，嫔妾又不会和她们计较，她们一个有着身孕，另一个……”说到这儿，她有意轻轻瞪了祁渊一眼，继续，“另一个陛下之前还叫嫔妾莫要与她接触呢，嫔妾都听了陛下的话。”
说是听话，实则心里正不满意呢吧？
祁渊追着她的视线，拿过她的手帕，替她擦着眼泪，动作也轻，说话也轻：“除夕那日朕本也打算给你晋位，珈芙，怪你自己不争气。”
既是赐下圣旨要晋位，起码人得在场才是，只不过那时的沈珈芙病得厉害，之后还跟他争辩一场，人都要站不稳了，还晋哪门子的位份，安分些养病才是。
将她锢在芙蓉苑也不是没有好处，他下令查整宫中上下，闹的动静大，她胆儿就那么大一点，吓一场病得更厉害了才是得不偿失，倒不如让她趁这个机会好好安安神，安心在她屋子里养好病。
只不过不知是从曲州送来了什么信件，闹得她都不肯好好用膳了。
沈珈芙一听这话就坐不住了，她皱着眉头，黑亮的眼睛闪过一丝不可置信，盯着祁渊的神情带着些欲言又止的意味，最后丧气地摊开了手：
“是啊，嫔妾就是不争气，当初陛下给嫔妾初封圣旨的时候嫔妾也不知道，如今陛下要晋嫔妾位份的时候嫔妾还是不知道。”既然说到底也没给她晋位，那还不如一开始就不告诉她呢，省得她自己心里可惜一阵，又毫无办法。
沈珈芙心里嘀咕着，见祁渊手里还攥着她的手帕，伸手轻轻拽了回来。
手心柔软的布料被轻轻抽走，祁渊垂眸看着面上坦然乖巧的沈珈芙，轻飘飘道：“珈芙，你说现在知道，还晚不晚。”
沈珈芙一愣，刚刚丧气以后稍稍跌坐下去的腰身不由得变得直了些，她伸手过去，将手帕连带着手掌一起塞到了祁渊手中，不住地点头：“不晚的不晚的，只要陛下觉得不晚就没人敢说晚了。”
祁渊捏捏她的手，问她：“不晚？”
“嗯嗯，陛下说得对。”沈珈芙眼睛都要亮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