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屋里的星星
所以周贵妃才不懂,怎么短短片刻,她就变得举目皆敌,而胥砚恒也不像往日一样站在她这边。
胥砚恒终于出声:“周贵妃谋害皇嗣,德不配位,即日起,贬为嫔位。”
他声音冷淡,让人听不出什么情绪,众人却是被他的话惊到,半晌发不出声音。
周贵妃猛然抬头,她不敢置信地看向胥砚恒:“皇上?!”
贵妃乃是四妃之首,如今被贬为嫔位,一掉就是六个品级,而且,她和瑾贵嫔不同,德不配位四个字一出,她根本不可能再执掌宫权,五品的位份,也代表了她不能亲自抚养皇嗣。
意识到什么,周贵妃脸色倏然煞白,她拼命摇头,终于慌乱:“皇上,您不能……不能这样……小公主离不开臣妾的!”
即便是杜才人小产,依着胥砚恒往日行事,她也不该被贬低这么多位份,联想起那日胥砚恒提起的皇子所,周贵妃忍不住地打了冷颤。
——胥砚恒是不是早有预谋?
对她的话,胥砚恒垂眸和她对视,语气不明道:“你行事不端,朕岂放心让你再抚养小公主。”
周贵妃身子陡然一晃,她声音拔高凄惨:“皇上!”
胥砚恒眸中没有一点情绪波动。
有人隐晦地扯了下唇,望向周贵妃的视线冷意盎然。
太后和周贵妃斗了这么久,见其终于栽了,再也忍不住心思:“周嫔品德有亏,再管理六宫恐怕也是难以服众,不如——”
她话音未尽,胥砚恒就打断了她:“朕知道母后苦心,日后由容修仪和瑾贵嫔共理六宫,好在二人也有经验,不会出什么差错。”
太后神情僵住,她费尽苦心扳倒周贵妃,难道是为了给容修仪和瑾贵嫔做嫁衣不成?!
胥砚恒却是眉眼露出些许疲倦,他不动声色地将自己衣摆从杜才人手中扯出来,转头吩咐:“好好照顾杜才人。”
话落,胥砚恒再没有表示,径直起身离开。
他一走,其余妃嫔也就渐渐散了,殿内没了人,太后忍不住砸了一套杯盏!
她算是看出来了!胥砚恒根本不会让她如愿!
太后恨道:“谁家母亲做得像哀家一样憋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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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宝林和褚青绾一起来,也一起离开,她跟在褚青绾身后,忍不住地低声:“姐姐,今日一事,嫔妾实在是没看懂。”
褚青绾也没看懂,但她隐约觉得今日一事掺和进去的人或许不少。
卢宝林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一路都在深思,即将分道扬镳时,卢宝林忽然拉住褚青绾,褚青绾一怔,她见卢宝林神情,不由得压低了声问:“怎么了?”
卢宝林咽了咽口水,她低声道:“姐姐,杜才人有孕也有数月,您不觉得她小腹之处过于平坦了么?”
杜才人有孕后,穿衣宽松,她们一时间想不起之前杜才人小腹处是否有幅度。
但今日杜才人或许是心急,她出来的时候穿的衣裳贴身,小腹处平坦一顺,根本没有什么幅度,她还记得容修仪小产时的情景,即使是小产,也不该这么快就恢复如初。
褚青绾听出了什么,她呼吸骤然一紧,她和卢宝林对视一眼,彼此眸色都是凝重。
若真如卢宝林猜测那般,那么今日这场针对周贵妃的陷害,早在数月前就已经开始了。
雨花阁。
杜才人被抬了回来,她躺在床榻上,仿佛死人一样,久久没有动静。
夏云擦着眼泪,跪坐在床榻边,压抑着哭声。
许久,殿内响起一道沙哑至极的声音:“……我今日去慈宁宫前喝的药,药渣还在么?”
夏云懵了一下,她赶紧回话:“还在。”
“主子问这个做什么,安胎药是今早钟太医特意开的,难道有什么问题?”
杜才人扯着唇,她摸向小腹,有什么问题?
人对自己的身体是有感知的。
当躺在慈宁宫的偏殿,钟太医替她诊脉后道出她小产时,她疼得浑身打颤,却蓦然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她真的是小产么?
那一刻,她有孕期间所有的细枝末节仿佛都串在了一起。
她初次发现床榻上有血渍,是什么时候?
她那时没觉得疼。
钟太医咬定了没什么,喝一碗安胎药即可,他明明身受皇命看顾皇嗣,怎么敢这么马虎?
慈宁宫从未派人过问过她这一胎,那日她请了林太医,周嬷嬷却是很快赶到了雨花阁。
林太医那日的话仿佛重现——杜才人的这一胎一直都是钟太医照看,微臣也不好冒然插手。
杜才人无声地笑了起来,眼泪不断掉下,好一个不好插手!
现在回想,当时有落红时,不正是她以往每个月来月事的时候吗!
即使察觉到不对,她依旧是顺着太后的意,咬死了周贵妃。
因为她想起了一件事,在她请求胥砚恒让钟太医照看她这一胎时,胥砚恒意味不明的语气。
杜才人闭上眼,她声音沙哑:“将药渣送出宫,让母亲派人去查,我要知道真、相!”
作者有话要说:
女鹅:有点发冷了。
小胥:我给过她自救的机会。
【给得有点不明显哈。】
第50章
晚风习习,拂来一丝丝凉意,迟春给炭盆里添了新的炭火,殿内依旧没暖和多少。
褚青绾抱着暖婆子,迟春替她捂着脚,褚青绾却有点心不在焉的。
周嫔一降位,容修仪也不管事,宫权算是实打实地落入她手中,不会再有什么把宫权还回去的事情发生。
对她来说,今日一事好像是个好结果,她可以说是其中得利者最大的那一位。
但细想下来,褚青绾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叫她有点胆战心惊,杜才人一事,胥砚恒知晓实情么?
她想起杜才人查出有孕那一日,胥砚恒意味深长的语气,以及胥砚恒对杜才人忽然转变的态度。
杜才人入宫一年来都是被忽视,然而她得宠的时机来得莫名其妙,当时褚青绾只觉得是杜才人能低得下身段,叫胥砚恒高看了一眼,如今却觉得从杜才人救了大皇子开始,处处都是蹊跷。
褚青绾揉了揉额角,觉得有些头疼,迟春适时道:“想不明白的事情不如放一放,迟早有一日,主子会得到答案的。”
话虽如此,但在宫中待得久了,越发会觉得前方就仿佛是被雾气笼罩,稍有不慎,就会坠入深渊,她很难做到不去深究。
褚青绾的声音很轻很轻,只有迟春听清楚了:“我或许也会是下一个周贵妃。”
迟春不爱听这番话:“主子也不嫌晦气。”
褚青绾忍不住地闷笑了声:“有什么晦气的,能做七年周贵妃,也好过一辈子都只是张御女。”
她宁愿登顶再跌下去,不愿意一辈子碌碌无为,是生是死都悄无声息。
迟春被她堵得哑口无言,好半晌,迟春才对上褚青绾的视线,她说:“奴婢年年心愿都是希望主子能一辈子顺遂。”
“奴婢会托举着主子,叫主子最终得偿所愿的。”
褚青绾好久没能说出话,她紧紧地抱住暖婆子,仿佛如此才能按住心底汹涌的情绪,倏地轻笑了一声:“我只是说笑一声,你怎么还当真了。”
她再想起宫中这一堆烂摊子,语气中有些许的惋惜:“偏偏是容修仪。”
迟春听得懂主子在说什么,容修仪一退再退,虽然将权利都交给主子,但也同样的将压力都转移给了主子。
偏褚家和谢家这一笔剪不断理还乱的乱账,让主子没办法对容修仪出手。
但凡换个人,主子也不会让这个人无事一身轻地躲在她背后。
迟春迟疑地低声:“那日苏宝林构陷主子避孕,也是容修仪替主子说了话。”
以防露馅,即使是私下里,迟春也口口声声说避孕一事乃是苏宝林构陷,虽然当日容修仪即使不问朱太医,朱太医也会道出真相,但在所有人都保持沉默时,她会站出来说话已经是难得了。
主仆二人都不由得想起另外一个人,瞬时间殿内有点安静。
褚青绾轻颤了颤眼眸,抱住暖婆子的手指也不着痕迹地蜷缩了一下。
延禧宫。
云林添了点熏香,待一切都收拾妥当,她才走到何修容跟前,她低声道:“周嫔一事已了,娘娘也能安心了。”
何修容瞥了她一眼,什么话都没说,思绪却不由得回到那一晚——
“奴婢知道小林子为什么会顶罪!”
外间淅淅沥沥地落着小雨,电闪雷鸣间,宫女的脸色被衬得些许惨白,都不如这一番话给何修容的震惊大。
何修容倏然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素红闭着眼,她忍不住地泪流满面:“……都是奴婢的错!”
她声音藏着沙哑,断断续续地说起真相:“杀死张御女的人是鲁德胜!小林子会替他顶罪,是因为……是因为……周贵妃发现了他和奴婢有……私情……”
满殿一静,何修容也惊愕地看向底下人。
云林惯来冷静,也不由得震惊住,她们都知道小林子是个太监,而且宫女和太监私相授受是重罪,凡是被查到,不仅会性命不保,甚至会牵连主子。
“他被抓住了把柄,被贵妃威胁着陷害娘娘,但小林子记得娘娘恩情,又不想将奴婢牵扯进来,所以才会当场以死明志!”
何修容嘴唇都在颤抖,许久,她才说:“此间事已了,你只需要装作无事发生,就能和以往一样安稳地活下去,为何要来告诉本宫这些?”
素红哭红了眼,她哭着喊:“奴婢……奴婢做不到……奴婢于心不安啊!”
云林也不由得沉默,但她意识到一件事:“鲁德胜为什么要杀张御女?”
素红一脸茫然地摇头:“小林子不曾和奴婢说过此事,奴婢也不知情。”
她绞尽脑汁,才想起小林子只言片语:“不过奴婢听他提起过大皇子,只是小林子让奴婢别管别问,再没有向奴婢透露再多。”
何修容眸色冷凝,她不在乎什么大皇子,但谁都不能动她的人!
……
再回神,何修容不由得讽刺地扯了扯唇,周嫔以为张御女件事已经彻底结束,但她的人死了,她也被关了数月的禁闭。
岂是周嫔觉得过去就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