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屋里的星星
人人都知道她睚眦必报,周嫔敢对她出手,就该想到这一日。
杜才人也同样如此,两人早有龃龉,杜才人怎么敢觉得她会忘记当时的情景。
假孕陷害周嫔一事,是她向太后提起的。
这一招要废掉杜才人,太后有过犹豫,但相较于除掉周贵妃,一个杜才人也就微不足道了。
什么易孕良方?
要真有此良方,她现在还会膝下一儿半女都没有么?
交给杜才人的偏方,不过是推迟月事的方子,杜才人的宫人中本就有太后安排过去的人,钟太医也是由太后推荐过去,何修容知道杜才人不会信她,所以她什么都没有经手,唯独在胥砚恒面前替杜才人说过一次好话。
杜才人当然没办法发现不对劲,自入宫后,她不得宠,只能越发依赖太后,一旦太后要害她,她根本没有招架之力。
而整个计划中,杜才人不过是顺带的罢了。
何修容最主要的还是针对周贵妃,好在她最终得偿所愿,她不在乎宫权被谁握在手中,周贵妃害了她的人,就该要付出代价!
何修容有点烦躁地揉了揉眉心。
云林也了解自家娘娘的性子,见娘娘这番神情,不由得纳闷道:“她如今不过嫔位,娘娘要叫她吃苦头,不过一句话的事情,娘娘是觉得还不够么?”
何修容沉默了许久,她懂得云林说的道理,只是一点,她低下了声音:“你不觉得,这整个计划都过于顺利了么?”
云林愣住,她没听懂。
何修容却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解释,整个计划顺利得让她甚至有点不安,她闭上眼,唇色抿得发白:“或许是本宫多心了。”
甘泉宫。
琴心偏头望向今日心情不错的娘娘,她不由得问:“娘娘怎么看待杜才人小产一事?”
愉妃擦拭着香膏,闻言,她轻哼了声:“她果然没坐住。”
琴心也想起当时发言的人,意识到娘娘是在说谁,她没做评价,只轻轻摇了摇头:“损了一个皇嗣,却只扳倒了周氏,什么都没得到,依奴婢看,这一招对那位有点得不偿失。”
她只望向慈宁宫的方向,谨慎地没有在口舌上露出什么把柄。
愉妃也想不明白,她皱了皱眉:“的确如此。”
但——
愉妃低声嘀咕:“她本来也不是什么聪明人。”
琴心没忍住抬手抵了抵唇角,掩住要溢出的笑意。
******
翌日醒来,褚青绾闻见些许清香时,她才陡然想起一件事——昨日胥砚恒还派人给她送来了许多梅花。
褚青绾拍了拍脑袋,她转头问迟春:“昨日花房送来的梅花都摆在何处了?”
提起这件事,迟春就忍不住头疼:“奴婢都摆在外殿了,许是您昨日回来时心事重重才没有注意到。”
摆了满满一殿,尤其是玉琼苑还没人擅于此道,迟春有点舍不得地低声道:“恐怕养不活几日,就要全败了。”
说话间,褚青绾和她走到了外殿,待看清外殿和庭院都摆了一排排的梅花瓶时,也不由得错愕,她和迟春面面相觑,咕哝道:“是有点多。”
褚青绾不动声色地朝外看了一眼,其实昭阳宫是有花房的,但那和暖房一样都只属于主殿。
她若是占用了,便是僭越。
褚青绾眸中闪过一抹情绪,她轻颔首:“先养着吧,让个人专门照看着。”
有人很快得知了她的苦恼,毕竟她半点遮掩都没有,恨不得大张旗鼓得宣告天下,于是傍晚时分,就有一个擅长于养花的宫人被送到了玉琼苑。
如此一来,其实玉琼苑的宫人有点超出了,但这个宫人是御前送来的,也没人敢指责什么。
杜才人小产一事似乎叫胥砚恒生了腻歪,褚青绾再见到胥砚恒也是在一个月后,即将除夕,她和容修仪要操办宫宴,许是往事纠葛,她和容修仪见面总有点尴尬。
加上胥砚恒也许久没入后宫,后宫妃嫔的抱怨声都传到她这里了。
这一日,褚青绾披着晚霞,仪仗到了养心殿前,魏自明一见她,眼睛就亮了,褚青绾讶然挑眉:“这是怎么了?”
魏自明对她压低了声音:“皇上一日没用膳了,幸好瑾贵嫔来了,否则奴才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
褚青绾唇角都僵了一下,她恨不得转身就走。
胥砚恒一日没用膳,可见烦心,她现在求见,不是正好撞上去?
然而,没给她转身的机会,魏自明直接推开殿门,给了她一个请求的眼神,褚青绾扯了扯唇角,不情不愿地踏了进去。
才到了殿内,台阶就传来一道不耐烦的声音:“朕不是说过,不要来打扰朕?”
胥砚恒按了按眉心,觉得魏自明办事越来越没眼力见的,正当他训斥时,有人声音似哀似怨地传来:“可嫔妾许久不见皇上,满腔思念,该怎么办?”
胥砚恒手上动作一顿,他抬起头,就见某人冲他轻福了福身,她腰肢纤细得堪堪一握,被鹤氅若有似无地挡住,只往那里一站,便仿佛叫满室生辉,但她的话让胥砚恒忍不住地啧了声:“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儿,也会觉得思念?”
这话听起来有点意味不明。
褚青绾有一种被揭穿的羞恼,脸和眉眼染了绯色,她小声咕哝:“亏嫔妾还担心皇上心情不好,见皇上还有心情消遣嫔妾,可见是嫔妾白担心了一场。”
有人朝她伸手,语气格外坦诚:“朕心情是不好,可惜绾绾不能替朕分忧。”
褚青绾唇角一扯,她真不爱和这人说话。
总让人憋屈得慌。
她的手被人握住,某人仿佛看出了她的憋闷,低笑了一声,终于说了一声人话:“但你来了,即便不能替朕分忧,朕总归也是要高兴些许的。”
褚青绾斜眸睨着他,双瞳剪水却是风情横生,像是半信半疑:“真的?”
胥砚恒好整以暇地坐着,半点不心虚:“朕何时骗过绾绾?”
褚青绾心底腹诽,这谁知道呢。
但面上,她总算是和缓了情绪,顺着胥砚恒的力道往怀中靠去,她本来是想找胥砚恒提年宴一事,但刚得了“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评语,她一时倒是不好说出口了,只好转变为:“听闻皇上一日未曾用膳?”
胥砚恒把玩着她的手指,闻言,话音仿佛揶揄:“魏自明又多嘴了?”
褚青绾却是不敢叫他觉得自己窥探帝踪,她哼唧了两声:“哼哼,见嫔妾来了,便将麻烦推给了嫔妾,可见也是个平日里会偷懒的,皇上要罚他。”
麻烦本人轻啧了声,没接这番话,而是磨牙道:“绾绾说谁是麻烦?”
褚青绾痒得难受,不由得躲了躲,她忍不住地笑:“皇上别闹了,眼见要到晚膳时候,您陪着嫔妾一同用膳么,嫔妾可不想辜负了魏公公的厚望。”
一番胡闹,胥砚恒倒也真觉得饿了,他意味深长地问了声:“你要在养心殿用膳,还是去你的玉琼苑?”
褚青绾听出了什么,她一手抵住头,一手顺着攀上胥砚恒的衣襟,她轻声道:“若是去了玉琼苑,嫔妾可不会放皇上回来的。”
某人握住了她的手,像是被吓到,倒抽了一口气,紧接着却是用一种拭目以待的语气道:“让朕看看玉琼苑究竟是什么妖精洞,难道还会吃人不成?”
被骂是妖精的褚青绾,忍不住地捶了捶某人。
作者有话要说:
女鹅:谁稀罕替你分忧。
小胥:我稀罕。
【吃瓜吃瓜。】
【这一本刚开始有说过,小胥应该是我几本宫斗文中最薄情的一位男主,他真的不是好人,这是真心话[托腮]】
第51章
年宴一事到底还是被褚青绾提了出来,在一切都归于平静后,她伏在胥砚恒的肩头,手指缠绕着他发丝,声音微哑:“嫔妾还是头一次操办宫宴,您说,嫔妾会不会有做得不妥当之处?”
胥砚恒不想理会这种提前忧虑的话。
但她靠他这么近,温热的呼吸都要喷洒在他脖颈上,话音仿若透着满腔愁绪,胥砚恒额角轻抽了一下:“有容修仪和中省殿帮你,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某人似猫缠人般哼唧了两声,她嘟囔道:“皇上又不是不清楚容修仪的性子,她向来不管事,嫔妾位低于她,怎么好意思去麻烦她,若是叫其余人知道,还不知道怎么议论嫔妾呢。”
给她宫权时,她接得爽快,现在能操办宫宴,本就是她被看重的体现,她这个时候再去找容修仪帮忙,别人或许是要觉得她得了便宜还卖乖。
胥砚恒倒是听不懂了。
她没想拉容修仪出来,提起这话题又是为何?
胥砚恒在黑暗中不着痕迹地瞥了她一眼,又若无其事地收回来,他嗓音有点懒洋洋的:“你吩咐下去,自有人将事情办好。”
统筹一番即可,难道还真要她事事亲为不成?
褚青绾闷闷不乐地想,他究竟是真不知,还是装不知?
她初次举办宫宴,一旦有所纰漏,心底对宫权有想法的人就可以借此攻讦她,她就算事事都安排好,也挡不住会有人暗中下手啊。
褚青绾不忿地咬了他一口,就咬在肩膀上,她恼意盛,也些许用力,叫他肩膀上落了个牙印。
有人蓦然扣紧了她的腰肢,声音透着些许危险:“看来绾绾是不困的。”
褚青绾浑身一僵,她忙忙松口,却是已经晚了,被人捏住软肋时,她两条腿不由得绷直,很快绞在一起,她咬唇忍住要溢出的破碎声。
清晨的暖阳透过楹窗洒入殿内时,褚青绾还没睡醒。
迟春进来了两趟,见床榻内没有半点动静,她叹了口气,就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弄秋勾头朝殿内望了眼,不由得纳闷:“主子还没醒么?”
昨晚是迟春守夜,她不自在地轻咳了声,含糊不清地解释道:“昨晚半夜,殿内又叫了一次水。”
彼时,她都觉得殿内两位主子已经睡下了,正要寻个地方窝着,结果里头又想起些哼哼唧唧的声音,左右宫人都没敢对视,愣是硬生生地又垂了垂头,待殿内安静下来,他们抬水进去时,主子被皇上挡得严严实实,迟春只见到皇上颈窝处露出些许乌黑的发丝。
分明是冰天腊月,殿内却有些闷热得让人面红耳赤。
迟春没敢再细想,弄秋从她话中听出了什么,她猛地呛咳出声,下一刻,她又忙忙捂住嘴,生怕吵醒内殿还在睡的人。
但褚青绾这一觉依旧没能睡很久,刘义安的到来打破了殿内的平静,迟春和弄秋对视一眼,迟春接待刘义安,弄秋忙忙进入殿内叫醒了褚青绾。
褚青绾艰难地睁开双眼,床幔被掀开,暖阳落在她眼皮上,她下意识地抬手挡在眼前,锦被随着动作下滑,露出些许赧人的痕迹,弄秋的话音都结巴了一刹间,才磕磕绊绊地继续:“刘公公来了,主子快些醒醒。”
话音入耳,褚青绾终于清醒过来,昨日的记忆渐渐回笼,顶着弄秋惊愕的视线,褚青绾颇有点无地自容,她在锦被中暗暗地蹬了一下床榻,将床榻当做某人泄愤,窝囊得没叫人发现。
褚青绾强装镇定,脸上没叫人发现不对,她问:“他来做什么?”
弄秋摇头:“奴婢也不知道。”
她替褚青绾穿衣裳,终究没憋住吐槽一声:“皇上也太孟浪了。”
没料到弄秋还是说出来了,褚青绾一下子脸上染了红霞,她倏地转过头,没和弄秋对视,仿佛没听见弄秋的话一样。
弄秋也终于察觉到主子的尴尬和赧然,她轻拍打了一下嘴巴,不再提起主子身上的痕迹,利落地替主子穿好衣裳,待洗漱后,扶着主子出了内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