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屋里的星星
有宫人将兔子捡了回来,胥砚恒听见褚青绾的话,不以为耻,格外淡定:“朕以为绾绾早了解朕这一点了。”
论厚颜这一块,褚青绾是拍马也赶不上胥砚恒的,干脆直接转移话题:“皇上能再狩一对兔子么,嫔妾想要留着做护腕。”
这些要求,胥砚恒自然没有不应的。
许是外面有人扎营,惊扰了林中的猎物,靠近出口的位置根本没几个活物,不得已,一行人越来越里行,许久,胥砚恒才又发现一只兔子。
他拉弓射箭,就是这时,一道从其他方向传来的破风声,和他同时射中了猎物。
林中静了一刹,禁军都是愕然,没敢立刻去拿出猎物。
褚青绾察觉到腰肢被轻轻扣紧了点,她早了解胥砚恒的霸道性子,眼下虽是巧合,但被抢了猎物,也足够胥砚恒不虞。
众人偏头,朝利箭来处看去,待清来人时,褚青绾再也控制不住地咬住唇。
她身子有一刹间的微微僵硬。
有人感觉到了,不动声色地觑了她一眼。
那人也意识到自己是和谁射中了同一个猎物,脸色微微变化,立即翻身下马,视线从某人身上一扫而过,四目相视,却又一触即离,他作揖行礼:“微臣见过皇上,见过瑾婕妤,微臣一时眼拙,扰了皇上和娘娘的雅兴,还请皇上恕罪。”
众人看向来人,他玉冠墨发整齐地散在脑后,肤色冷白,青衫外套了一件宽袖圆领衫袍,双肩袖口绣了云纹,此时躬身而站,却是身形如松,宛若一枚冷玉。
端方君子,莫若如是。
胥砚恒挑眉,打破了林中的安静:“谢卿这是来熟悉环境?”
这是在打趣,毕竟两日后就是正式狩猎,夺得头筹的人会得到胥砚恒的赏赐。
谢贺辞好像沉默了片刻,才恭声应答:“微臣闲来无事,才会到林中转转,没想到会碰见皇上。”
他微微低头,余光出现一抹紫色衣袂,和玄色衣袖纠缠一起,他的手揽在她的腰肢上,二人密不可分,谢贺辞微不可察地低了低眸。
谢贺辞早就知道,褚青绾从入宫起就一直颇得圣眷。
他其实一点也不意外。
她生来就该是被捧在手心的人,谁会不喜欢她?
谢贺辞扯唇,他一直以为自己能平静接受这一幕的,但实际上,他还是高估自己了。
他不能再待下去,否则,他怕会控制不住泄露情绪。
等他离开后,胥砚恒望向怀中好像安静了许久的人,微微眯起眼眸:“谢卿和你应该是旧相识,怎么见到人,也不打声招呼?”
褚青绾听见旧相识三个字时,心底忍不住咯噔了一声,慢了一拍,她才意识到这个旧相识指的是她和谢贺辞同门的关系。
褚青绾若无其事地倚靠在胥砚恒怀中,她瘪唇埋怨:“您一直在和他说话,也没给嫔妾打招呼的机会。”
胥砚恒深深地望了一下怀中女子,他语气揶揄,让人听不出其余情绪:“如此,倒是朕的错了。”
宫人拎回了兔子,胥砚恒冷淡地瞥了一眼,觉得兔子身上扎的两根利箭格外刺眼。
一行人回了驻地,胥砚恒先翻身下马,他伸手将褚青绾接了下来,待人安稳落地后,胥砚恒挥了挥手,让宫人将奔狼牵了下去。
褚青绾不由得感慨了一声:“她好听话。”
听话么?
胥砚恒拿帛巾擦了擦手指,耷拉下眸眼:“畜生总是比人要忠心。”
他腰间的平安穗被清风微微拂起,忽然,他冷不丁地问了声:“绾绾觉得谢卿于三日后的狩猎中能夺得魁首么?”
褚青绾呼吸一紧。
胥砚恒为什么要问她这个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女鹅:你问我干嘛?
小胥:很难回答嘛?
【嘶——】
第60章
要避嫌么?
褚青绾直接否认了这个想法,只怕越避越有嫌隙。
褚青绾仰起头,她和胥砚恒对视,将自己的想法彻底暴露在胥砚恒眼下,她眸色透彻,不叫自己有一点闪躲,于是,胥砚恒将她的话听得一清二楚:“谢贺辞是由嫔妾父亲亲自教导出来的,嫔妾自是相信他的能力,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嫔妾哪里知道他能不能夺得魁首。”
说到最后,她轻瘪了瘪唇,觉得胥砚恒有意刁难人。
胥砚恒一错不错地看着女子,见她态度坦然,暂且打消了心底的怀疑。
半晌,胥砚恒颇有些不满地移开视线,既然什么都没有,做什么见到谢贺辞后就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他没说自己为什么问这个问题,而是自然而然地转移了话题:“饿了么?”
褚青绾一点点松了紧握住帕子的手,手帕被攥得全是褶皱,她轻轻地闷声:“午时都要过去了,皇上觉得呢。”
胥砚恒去牵她,眼皮耷拉下来:“来之前,已经让底下人备了膳,走吧。”
褚青绾将手交给了他,十指相缠时,褚青绾也不由得轻垂了垂头,掩住眸中的情绪。
纸包不住火。
若胥砚恒有心想查,她和谢贺辞一事根本瞒不住。
如果只是胥砚恒查出来也就罢了,怕只怕,这件事会从有心人口中告知胥砚恒。
偏她没法主动和胥砚恒坦白。
婚约一事不过是默契,连交换信物都没有,如果胥砚恒本来觉得没什么呢,她自己坦白岂不是自找麻烦?
主帐内陪着胥砚恒用过午膳,又在主帐内逗留了片刻,待魏自明通报有朝臣求见时,褚青绾立即选择告退,没有耽误他处理政事,她趴在胥砚恒肩膀上,低声缠绵:“您晚上要来寻嫔妾么?”
她下颌抵住他肩膀,青丝滑过,蹭他颈窝处有些痒。
好像是在问话,却又透着点勾人的意味,道不清她是不是故意为之。
胥砚恒握了握某人的手腕,警告她收敛点,才一本正经地颔首:“回去吧。”
褚青绾恼他这种平静的姿态,咬了咬他的耳垂,没敢使劲,担心留下痕迹会被朝臣看见,只能在心底腹诽,装什么正人君子。
胥砚恒轻嘶了一口气,他望向褚青绾的眼神逐渐危险。
褚青绾心底一抖,立刻起身闪人:“嫔妾不耽误皇上了。”
她走得急,身影很快消失在营帐内,胥砚恒摸了摸耳垂,摸到一手口水,他有点心梗,登基后,他就没见过敢这么放肆的人,他有点恼羞成怒:“她属狗的?”
魏自明自禀报后,就一直埋着头,闻言,也只是摸了摸鼻子,没敢说话。
胥砚恒眯了眯眼眸,他问魏自明:“朕是不是太惯着她了?”
皇上和后宫主子的情趣打闹,魏自明哪敢出声,于是也睁眼说瞎话:“瑾婕妤年龄小,待皇上亲昵,才敢这么肆意呢。”
亲昵么?
胥砚恒擦了擦手指,耳垂仿佛还有点黏腻,他垂眸默了片刻,才平静道:“让李卿进来吧。”
而褚青绾回到自己营帐后,先是叫迟春打了盆热水来,她褪下下衣,热敷了一下腿根,果然有些许的微红,她擦了一点药膏,才觉得放心。
骑马这种东西,什么都好,唯独会叫腿根受些罪。
弄秋来了围场后,根本闲不住,回来时也没在帐篷内见到人,她摇了摇头,问迟春:“她回来用膳了么?”
迟春没好气:“吃过饭,就又跑了。”
刚提到弄秋,就听见外面一阵风风火火的脚步声,还没见到人,褚青绾和迟春就猜到了来人是谁,帘子被掀开,果然,弄秋探出头来。
她一路小跑回来的,手中还采了点路边叫不出名的黄色小野花,她将其摆在营帐内,然后,她才说:“奴婢回来时,见到淑妃娘娘去了马厩,好像是挑选马匹去了,主子要不要也去?”
褚青绾懒散地耸肩,提不起兴致:“和她争这一时之快做什么。”
再说了,她对狩猎这种事情感观平平,偶尔来一遭还行,但也不想三五日都浪费在马背上。
弄秋也不强求,她将花瓶摆好,笑呵呵道:“奴婢就是见容昭仪和杨贵嫔都去了,才有这么一问,主子不想去就不去,咱们好好歇着。”
褚青绾蓦然坐了起来,她问弄秋:“你是说,杨贵嫔也去了?”
弄秋懵了一下,不解主子为何再问了一遍,立即也端正了神色,她迟疑地道出自己的猜想:“奴婢看见淑妃时,她是和二皇子一起的,想来,杨贵嫔也是想要借此机会和二皇子亲近亲近?”
褚青绾承认自己的疑心不浅,她轻叹了一声:“二皇子,好一个叫人挑不出刺的理由。”
迟春也觉得如此,别人见杨贵嫔和淑妃走近,也只会觉得杨贵嫔是在祈求淑妃让她见见二皇子,鉴于二人的往事累累,根本不会有人怀疑这二人会合谋。
即便是褚青绾,其实也不敢笃定。
她忽然问:“卢才人在做什么?”
弄秋忙忙道:“奴婢知道!今儿卢才人本来是想来找主子的,但听说主子和皇上去了,她便回去了,现在应该待在营帐内。”
褚青绾按了按额角,她不想去马厩,却是能叫别人过去看看,她幽幽道:“马厩去了这么多人,也不差再多一个了,让卢才人也去凑凑热闹吧。”
弄秋眼眸一亮,立即应声,刚回来就又风风火火地跑出去了。
马厩处。
淑妃正低头和手中牵着的小人说着话,她指着马厩中的马驹,问二皇子:“舟儿有喜欢的吗?”
二皇子和小公主其实年岁相差无几,他还没有去上书房,对骑射也没有接触,见到马驹,虽说兴奋,但到底也有点害怕,他努力站出来,勾头对马厩的马驹一个个看过去,半晌,小脸蛋上露出苦恼和纠结。
他耷拉着小脑袋,奶声奶气:“母妃,舟儿选不出来。”
淑妃忍不住掩唇地笑,她半蹲下身子,让宫人牵着一匹温顺的马驹出来,全身是白色,只脖颈处有一缕灰粽色,颜色格外漂亮,宫人毕恭毕敬:“娘娘,这是马厩中最温顺的一匹马,叫玲儿。”
淑妃疼爱二皇子,却也不会将二皇子全然保护在完全没有危险之处,她温和地问二皇子:“舟儿要试试吗?”
二皇子再有一年就要进上书房,迟早是要接触骑射的,现下有禁军和宫人看护着,她也在一旁,倒是没什么好担心的。
二皇子脸上有些跃跃欲试,尽量牙口清楚地表达自己的意愿:“舟儿想!”
宫人立刻将马驹牵了出来,而容昭仪和杨贵嫔就是这个时候到的,眼见宫人要将二皇子放在马背上,杨贵嫔吓得脸色都白了:“等一下!”
容昭仪阻拦不及,只能头疼地看着杨贵嫔冲了出去。
淑妃听见杨贵嫔声音,脸色也些许不好,但顾及着二皇子,她到底稳住了神情,只眼中有警告:“杨贵嫔这是做什么,要是惊吓到舟儿,让他掉下来,你担得起责任吗?!”
杨贵嫔恢复些冷静,她转头看了眼二皇子,二皇子小肉手握紧着缰绳,他其实对杨贵嫔是有印象的,毕竟,在他出事前,杨贵嫔也经常去探望他。
幼童很难有生母和养母的概念,他只知道自他出生起,就一直是淑妃陪着他,淑妃待他处处呵护,二皇子再年幼,也能感受到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