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屋里的星星
褚青绾哑然,这是半点不想沾手?
看来这对母子的关系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差。
褚青绾对此没有发表任何评价,也没有故作担忧地去问胥砚恒的过往,她只是神色如常地应了声:“嫔妾知道了。”
胥砚恒若无其事地觑了她一眼,褚青绾过于平静,让他不由得想起何修容。
往年这时,何修容不知是对周氏不满,还是觉得他和太后的关系需要修复,总会对他提议给太后举办的生辰宴过于简陋。
其实,胥砚恒不在乎太后的生辰宴是办得兴师动众,还是办得简简单单。
但他厌烦何修容的态度。
后宫女眷中,她是最了解他过往的人,也知道太后曾如何对待他,她怎么能企图让胥砚恒忘记过往的苦难?
偏胥砚恒了解何修容,所以,他知道何修容在做什么。
说来可笑,她不过是想叫他弥补遗憾。
然而她忘了。
人是会变的。
她不该将二十年前的他和如今的他混为一谈。
他不需要迟来的悔恨,都是因利益而来的补偿和关怀,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假象。
何修容对他的视角依旧停留在二十年前。
不论他怎么暗示和提醒,何修容都永远自顾自地处于一种在自我牺牲,试图拯救他的臆想中。
也许在最初,胥砚恒是觉得动容的,但时间一久,他不禁感到一点无语。
他早走出了困境。
何修容却还陷在过往,甚至企图时刻提醒他要记得往日经历的一切。
二人渐行渐远是早有预料的结果。
“皇上在想什么?”
有人纳闷地问他,胥砚恒回神,他若无其事地略过这个话题:“没什么。”
褚青绾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语气微妙:“皇上如果在嫔妾宫中想着别人,可是会叫嫔妾伤心的。”
一句仿若哀怨的话让胥砚恒半点唏嘘的情绪也不剩,他轻眯眸,意有所指地问:“伤心?”
她或许会生恼,也或许会心底腹诽他,但是伤心?
胥砚恒懒得说,但眸中神情显然是表明他半点不信。
褚青绾装模作样地抹泪,她哀怨痴缠地说:“嫔妾还在皇上跟前,皇上却能三心二意,可见嫔妾是笼络不住皇上的心的,可不是要做好备受冷待的准备。”
她拨弄着盘子中的鱼肉,咬声道:“许是日后还会沦落到只能吃残羹剩饭的地步。”
胥砚恒看向被她戳得不成样的鱼肉,扯了扯唇角:“放心,连上贡的西湖银鱼都要被你挑三拣四,你是没办法落到吃残羹剩饭的处境的。”
她向来养尊处优,不论在闺阁,还是入宫后,衣食住行都是顶好的。
莫说她自己。
便是胥砚恒,也很难想得出她处境糟糕是什么模样。
生来就是富贵檐的鸟,自是不需要去吃风吹日晒的苦,也没人会让她去吃苦。
褚青绾也垂眸去看盘子中的鱼肉,她轻咳了声,收敛下来,没再闹了,只骄矜地轻抬下颌:“皇上都说嫔妾没办法吃苦,看来嫔妾生来就该是要陪着皇上享受荣华富贵的。”
胥砚恒斜瞥了她一眼,他没忍住去摸褚青绾的脸:“让朕瞧瞧,褚家养出来的姑娘的脸皮到底有多厚。”
褚青绾凑过去,将脸贴上他掌心,肌肤相贴,她黛眉弯弯:“皇上仔细摸摸,是不是薄如蝉翼。”
胥砚恒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想怼她真是不害臊,但她偏头笑意盈盈地和他对视,于是,胥砚恒也只能轻勾了下唇角。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反驳她的话。
她说得本就没错,她入宫恰是好时机,只要她不犯傻,本就是要一生享尽荣华富贵的。
得了胥砚恒的准话,褚青绾也专心准备太后的生辰宴。
她让刘义安亲自跑了一趟慈宁宫,问太后是否有其余要求,她也好在生辰宴时一起准备。
慈宁宫。
送走刘义安后,太后脸色稍微好看了些许,她转头和周嬷嬷道:“瞧瞧,不论是谁,都比周氏懂事规矩得多。”
她是长辈,每年给她准备生辰宴,周氏问都不问过她,直接安排好一切,简直好笑,到底是谁的寿辰?
周嬷嬷面不改色,她也顺着话说:“瑾婕妤的确是个规矩的。”
初一十五的请安,瑾婕妤从来都不会落下,也会领着其余妃嫔一起来,给足了太后脸面。
闻言,太后却是话音一转:“但她到底是年龄轻,经验不足,该有人领着教着才是。”
周嬷嬷惯来知道太后的心思,周氏将宫权握得太紧,让太后没办法插手,如今瑾婕妤态度和缓,瞧着好拿捏得多,太后这是又起了心思。
但太后的话让周嬷嬷也忍不住沉默了片刻。
论起经验一事,太后在先帝后宫时,位份只堪堪到了三品,根本没管理过后宫,皇上登基后,更是没让太后碰过宫权,所以,太后娘娘也根本没有管理六宫的经验,遑论指教瑾婕妤了。
周嬷嬷没有道破这一点,她只是低声提醒:“瑾婕妤接手宫权这么久,没出现什么差错。”
太后低头喝了口茶水,这么多年,终于见到一点点希望,太后不想放弃:“之前没有,不代表日后也不会出错。”
太后顿了顿,还是意有所指地说:“眼下,正是一个机会。”
周嬷嬷错愕地抬头。
作者有话要说:
女鹅:残羹剩菜。
小胥:算了吧,怕你饿死。
第74章
转眼到了太后寿辰这日。
为表敬意,褚青绾今日穿了身胭脂色的云织锦缎裙,但除此外,她也并未刻意打扮,今日主角是太后,观其子窥其母,加上太后的所作所为,也知道不是个心性大的,她不想在今日喧宾夺主。
她操办的宴会,没有等到最后一刻才登场,还要去现场主持大局。
准备踏出玉琼苑时,褚青绾转了转头,对小路子道:“你到中省殿去一趟,看看是否有什么没备齐的,莫要有什么纰漏。”
迟春照旧留在殿内看守,褚青绾今日带着颂夏和弄秋两人,小路子朝弄秋看了一眼,他埋下头:“奴才这就去。”
褚青绾上仪仗时,听见枝头有喜鹊叫了两声,她惊诧地抬头望了眼,抵住了鼻尖,对弄秋笑着道:“难得见喜鹊,看来今日会是个好日子。”
颂夏扶着她上仪仗,闻言,也笑着应声:“太后寿辰,也的确是件喜事了。”
等褚青绾到太和殿时,太后和胥砚恒都还没有到,只一些妃嫔陆陆续续来了,中省殿安排的位置很巧妙。
太后和胥砚恒的位置是并排的,只是中间隔了很长的距离,完全能再摆得下一个位置。
再往下,是淑妃和褚青绾的位置。
按位份来说,褚青绾是不应该坐得这么靠近胥砚恒的,但中省殿很狡猾地将宋妃以及容昭仪等人的位置安排了太后的左下首。
至于何修容,她自落水后,身体就一直没养好,今日也没办法来赴宴。
这么一安排,硬生生地将褚青绾的位置往上排了不少。
两方相对而坐,倒是不会显得那么没规矩。
这种微妙的讨好,褚青绾只能说很受用,这后宫妃嫔争来争去,不就是争这点位置和那点好处。
底下妃嫔也看出来这位置的微妙,但没人提出来,卢才人的位置微远,她偏头朝这边看来:“听说今日有戏班子唱戏,也不知安排了哪些戏。”
褚青绾掩住唇,她笑着道:“这么着急,待会戏折子送上来,等皇上和太后,以及几位娘娘点戏后,便叫你第一个点戏,定叫你看个过瘾!”
卢才人也不赧褚青绾的打趣,她满脸笑意地接话:“那可是说好了,姐姐待会不让嫔妾先点,嫔妾可是不依的!”
四周妃嫔朝她看了一眼,有点羡慕,也有点酸。
这卢才人也是好运道,入宫后不得宠,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搭上了瑾婕妤这条船。
即便皇上不爱去她宫中,底下宫人也不敢怠慢她。
淑妃到的时候,第一眼就瞧出这位置的不对,她脚步一顿,低骂了一声:“一群趋炎附势的狗奴才。”
她声音不高,只有琴心听见了,但琴心只能当做听不见。
淑妃坐到位置上,和褚青绾相邻,她明知道怎么回事,还是轻挑了挑眉,意味深长:“说起来,本宫还是第一次和瑾婕妤坐得这么近。”
她就差摆明了说这位置是褚青绾故意安排的了。
四周悄然静了下来,众人都偷偷地竖起耳朵听这二位宠妃对话。
对淑妃的话,褚青绾没解释,她有什么好向淑妃解释的?
褚青绾黛眉轻弯,她声音含笑道:“的确是头一次,不过娘娘日后会习惯的。”
她不仅没解释,还告诉淑妃,她故意的又如何,日后她还会这样安排。
淑妃眸色倏地冷了下来。
褚青绾半点不畏惧,神色如常地和她对视,人都已经得罪了,淑妃心底也对她有了不满,她便是暂且退一步,淑妃也不会对她没了意见。
既然如此,她为什么还要退让?
当初淑妃敢倚仗恩宠对周贵妃不敬,她也自然能拿宫权当底气和淑妃对峙,彼此彼此而已。
没想到瑾婕妤这么强硬,底下妃嫔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二人说话间,容昭仪和顾修容一前一后地进来,二人对位置都无所谓,自然也不会觉得不平。
见状,淑妃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格外憋屈。
这二人浑不在意的态度,倒是显得她多管闲事了。
此时,外间通传,皇上和太后到了,两人倒是维持了表面和谐,胥砚恒甚至还亲自去慈宁宫接了太后。
一众人起身行礼,淑妃和褚青绾也不例外,她不会叫人诟病她行事不端,落后淑妃半步,她弯腰低福下身子。
胥砚恒习惯性地去牵起褚青绾,但没等他碰到女子,有一只手先抬了起来,是淑妃,她以为他是要去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