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白牙牙牙
霍翎摆摆手。她知道,从今往后,自己又失去了一位至亲。
而这一次,她甚至连好好道别的机会都没有。
***
燕羽军出征以后,雄州前线果然再次传来消息,大穆遣使臣送国书,要求重新商议两国边界。
霍翎置之不理,静待燕北最新的战报。
期间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户部尚书曲百川突然请见。
见到霍翎以后,曲百川又不直接开口说明来意,而是绕来绕去。
绕到霍翎都有些不耐烦,打算将人打发走时,曲百川终于一咬牙:“臣此次进宫,是想问娘娘,明年是否还要给天下各州县减免赋税?”
霍翎诧异:“为何这么问。”
曲百川道:“不瞒娘娘,今年先是为先帝治丧,又为陛下筹备登基大典,这两笔额外的大支出,已将国库剩下的银子用得差不多了。”
如今燕北局势动荡,大穆出动了这么多军队,肯定不会轻易退走。仗一打起来,军费支出就会开始暴涨。
曲百川现在已经开始头疼要如何筹集这笔巨额军费了。
减免赋税的旨意是要随着改元圣旨一起下的,所以这会儿只有霍翎和朝中极少数人知道这件事情,还未来得及传至民间。
曲百川来找霍翎,就是来向霍翎讨个主意。
实在不行的话,就只能取消减税,将原本拿来填补减税空缺的那笔银子,挪去充当军费。
霍翎思索片刻,道:“哀家已经定下的决策,断没有更改的道理。至于这笔军费……国库拿不出来,就由哀家出。”
这个时候,霍翎倒是庆幸自己抄了一批犯事官员的家。不然她刚执政,哪儿能挪出这么多银子去办事。
曲百川激动道:“娘娘圣明。”
经过三年的训练,燕羽军已经彻底成型,但还没有经历过大战的检验。所以在最初制定战略时,就定下了避开正面交锋,绕道后方奇袭穆军的策略。
穆军也确实没想到会有一支骑兵千里奔袭,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囤积的粮草被烧毁大半。
后勤被毁,燕军又据城而守,无论穆军如何叫嚣都不肯出城迎敌,眼看着几天之内不可能攻下这座城池,穆军将领只得暂时向后收缩兵力,与燕军对峙,重新谋求战机。
燕羽军也在瓦桥关守军的接应下,顺利进入堡寨。
霍世鸣第一时间去见了安鸿羽。
安鸿羽鬓发斑白,不久前战斗留下的伤还未痊愈,密不透风的帐篷里满是草药味和血腥气。
霍世鸣与安鸿羽交流完三关的军事,深吸了口气,才问起方建白在哪儿,他的尸身是否已收敛妥当。
“他家中父母妹妹姑姑,都还不知道这个消息。”霍世鸣沉默许久,再开口时,声音喑哑,“我会派出一支亲卫,先将他送回燕西安葬。”
***
寿宁宫修完毕后,国丧也结束了,霍翎带着季衔山搬进寿宁宫,正式开始了自己垂帘听政的生涯。
这是新帝登基以来召开的第一次大朝会,朝中六品以上官员都要参与。
到了寒冬腊月,天亮得要迟一些,朝臣陆陆续续到金銮殿外时,大殿两侧的长明灯从台阶之下,一路延绵而上。
雕栏玉砌的金銮殿在昏黄灯火的映衬下,犹如天上宫阙。
等众人差不多到齐后,金銮殿的门缓缓打开,迎众人入内列席。
不过等众人走进里面,看清金銮殿的全貌后,面色都有些复杂。
金銮殿的一应陈设都和他们记忆中相差无几,要说唯一明显的区别,就是御座之后,有黄色幔帐垂落。
“陛下驾到。”
“太后驾到。”
在李满的呼喝声中,朝臣纷纷行礼。
季衔山穿着小小的合身的朝服,扶着李满坐上了龙椅。
霍翎同样穿着朝服,垂帘于御座之后。
她两只手握着座椅扶手,隔着纱幔,环视这座恢弘森严的殿宇。
而在季衔山和她的身侧,都有史官捧卷握笔,记录下一言一行。
“娘娘,到时辰了。”李满低声提醒。
霍翎回神,抬手示意:“上朝吧。”
这一场大朝会要商议的事情有二,一是燕北的仗,一是季衔山的年号。
新帝登基当年,为了表示对先帝的尊重,都会沿用先帝的年号,直至次年才会颁布自己的年号。
礼部早就拟定了几个寓意极好的年号来供太后、陛下挑选。
当然,说是让太后、陛下挑选,真正拿主意的还是霍翎。
而礼部拟定的八个年号,有三个带“明”字,两个带“天”字,剩下三个是从《易经》里挑选出来的。
当文盛安听清这几个年号后,心底冷冷一笑:真不愧是礼部能办出来的事情。
明,日月并。
天,二人圣。
在太后摄政的时期,都很喜欢用这两个字来取年号。
霍翎最终只从礼部拟定的年号里选用了“天”字,又另外亲拟了个“狩”字。
狩,意为征伐。
如今燕北战局僵持,以“天狩”作为执政年号,暗含了她有朝一日收复燕云、北狩大穆之志,也有受命于天、代天巡狩之意。
第106章 权力的本质。
当内侍总管李满向满朝文武宣布新的执政年号时,大殿下方,不少人都微微变了脸色。
天狩。
天授。
这个年号……这个年号……
文盛安面沉如水。
陆杭也忍不住抬了抬眉梢,强忍着没露出异色。
他以为礼部拟定的年号已经能让太后满意了,没想到礼部拟定的年号还是太过含蓄了。
嗯……
什么【明宣】、【明旭】、【天启】、【天熙】、【建昭】……
对比直白得不能更直白的【天狩】,确实是显得过于含蓄了。
丁景焕一身深绯色朝服,双手抄在袖中,狭长眼眸微微眯起。
他家娘娘,还真是不愿意放过任何一次机会,来向朝臣展示她的执政风格。
就如同高宗皇帝好武,所以上到皇子公主,下到朝廷重臣,都以骑射成风。主战派的声势更是远远大于主和派。
先帝性情宽仁,不喜兵事,所以这些年里大燕一直在休养生息,调和国力,极少主动挑起战端。
霍翎也在用一次次的实际行动,让朝臣看到她的强硬。
隔着垂落的幔帐,霍翎将所有人的反应纳入眼底。尤其是最前排的几位大臣的神情 。
除非你们能够彻底压制我,夺走我手中的权力,否则,就算你们再不喜欢,再不满意,也要屈从。
因为,我绝不可能为了你们的喜欢,你们的满意,而委屈自己使用不够喜欢、不够满意的年号。
而这,正是权力的本质。
……
霍翎的第一次大朝会,就在一片诡异的沉默中结束了。
而【天狩】这个年号,也在一片诡异的沉默中敲定了。
霍翎下朝时,前线正好又送回了一封战报。
与战报一起送回来的,还有霍世鸣写给她的信。
霍翎看完信后,重重闭了闭眼睛,命人宣霍泽进宫。
“父亲要派人送方表哥回燕西安葬。
“按照父亲原先的意思,他是想让你留在京师过年的。但如今出了这种事情,你还是先赶回燕西,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霍泽面上流露出一抹悲戚之色。
在听说方建白战死的消息后,他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狠狠哭了一场。如果不是霍世鸣他们走得太急太快,霍泽说什么都要跟着一起去燕北。
他恨声道:“该死的穆人!”
霍翎将手里的书信递给他:“回去以后,多多宽慰方舅舅和方舅母,也代我向他们问一声好。”
顿了顿,霍翎的声音低了下来:“还有,记得替我在他的坟前上三炷香。”
***
燕羽军终究没能赶回燕西过年。
天狩元年,也在一匹接着一匹跑死的战马,和一封接着一封的前线战报里拉开了序幕。
现在的战况对两国来说都比较微妙。
天气越来越冷,雪越下越厚,三关前的河流湖泊被冻得结结实实,大穆军队骑着战马在上面行军都不用担心河面塌陷。
这也就意味着,在天气开始变暖和之前,这条人为造就的防线起不来任何阻拦作用。
燕军以步卒为主,拉着步卒出城,与穆军铁骑在空旷处进行厮杀,无异于以己之短攻对方之长,绝非明智之举。
所以这些天里,燕军都是龟缩在城池堡寨里,打算等到河水开始化冻再进行反击。
而穆军长于骑兵,却不擅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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