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白牙牙牙
即使再忙,她还是抽出时间,把自己小时候和父亲一起做过的,又或者是想做却始终没机会做过的事情,全部都陪着自己的孩子一起实现了。
她跟他说起燕西,说起羌戎,说起燕云十六州,说起大穆。
那些承载着她理想与志向的话语,她都曾反复在他耳畔叮嘱。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回避去想那些问题,但如今,一个工部尚书的位置,就让很多人开始蠢蠢欲动了。
明明陈浩言比邱鸿振更有优势,还是有些人为了“万无一失”设计邱家二郎,让邱鸿振彻底与工部尚书之位失之交臂。
看似平静的水面下,早已暗流涌动。
作为一个母亲,她爱护自己的孩子;可作为一个掌权者,她需要做出自己的选择了。
天狩十二年春,海棠遍开,春风送暖。
不过是一场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大朝会。
满朝文武早早起来,穿戴好自己的朝服,乘坐马车前往皇宫,沿着通明的灯火,穿行于冗长宫道之间,最后抵达金銮殿。
天还没亮,金銮殿里的光线有些昏暗。
有臣子低垂着头闭目养神,等待着朝会开始;
也有臣子活动着冻僵的手脚,免得一会儿殿前失仪。
有人的视线不经意掠过上方,又随意挪开。
可下一刻,那人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又慌忙挪回视线。
自景元二十六年冬,霍太后开始摄政后,她就在御座之后增设了一个宝座,开始了自己长达十二年的垂帘听政。
几乎所有臣子都习惯了霍太后的存在。只要一抬头,不仅能看到端坐在御座上,渐渐长大的陛下,还能看到那端坐在垂帘之后的霍太后。
可现在,那垂落的黄色纱幔……
被撤去了。
当第一个人发现不对后,第二个、第三个……
越来越多的朝臣都发现了不对。
原本还有些喧闹嘈杂的金銮殿,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一直到有内侍鱼贯而入,用尖锐的嗓音道:“陛下到,太后到。”
季衔山如往常那般走上台阶,端坐在御座上。
他理了理自己宽大的袖口,随意扫视下方,却发现下方的朝臣都在呆愣愣地看着上方。
季衔山心中疑惑,跟着偏头——
他面上不可遏制地浮现出惊诧来。
“母后……”
霍翎袖口一甩,端坐在宝座之上,她没有看季衔山,只是对一旁的内侍道:“时辰到了。”
内侍看看霍翎,又看看季衔山,满脸为难。
季衔山眼中有种被刺痛的情绪。
他又叫了一声:“母后。”
霍翎道:“皇帝,该上朝了。”
季衔山昂着头,倔强地与霍翎对视着。半晌,他率先败下阵来,挪开视线,望向下方的朝臣。
朝臣左右张望,终于有人站了出来:“娘娘,这是否与规矩不合?”
无需霍翎亲自开口,已经有人开口予以反驳。
面对一位临朝称制多年,威望深厚的太后,很难用所谓的规矩来约束她。
她是大燕第一位摄政太后,在她之前,大燕没有过任何一个先例。
朝臣所能追溯的先例,都是前朝的老黄历了。
两方人争执不休,直到又有人开口问:“娘娘以前都是垂帘听政,为何要突然撤去帘子?”
这才是众人真正在意的地方。
撤去帘子和不撤去帘子,中间看似没有太大的区别,但政治上的东西从来都不能往简单了去看。
现在太后撤去帘子,朝臣没有任何反应,那以后太后想要挪一挪椅子的位置呢,想要更改自己的朝服制式呢,想要穿着冕服进入太庙祭祖呢?
这是一个简单的举动。
更准确地说,这是太后针对朝臣的一次试探。
大朝会热闹得就跟街道集会一样。
反对派据理力争,中立派犹豫不决,太后党极力支持。
金銮殿上方,身为当事人的霍翎和季衔山却都沉默不语。
良久,季衔山轻声开口:“这就是母后想要的吗?”
霍翎道:“有资格参加大朝会的臣子,都曾亲眼目睹过我的真容,垂帘的意义在哪里。我从坐在这里第一天起,就认为这块帘子碍眼,但这块帘子还是存在了十余年。”
季衔山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侧过头,再次与霍翎对视:“母后撤去的,不只是一块帘子吧。”
“是吗。”霍翎轻轻笑了一下,声音温和地安抚道,“皇帝,不要多想。”
季衔山唇角微微颤抖,他很清楚,他无力阻止这件事情。既如此,好像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他颓然地坐了回去,霍翎却还在看他。
——新帝大婚之前,军国大事,兼取皇太后处分。
新帝大婚之前。
短短六个字,是权力的给予,也是权力的限制。
摄政太后的权力,来自于皇权的延伸。
更准确地说,摄政太后的存在,从来都是在天子年幼之时代行皇权。
满朝文武最希望看到的场面,就是在天子年幼无法独自理政时,由太后来决断军国大事。等到天子长大了,太后就开始慢慢移交权力,实现最终的还政,退回后宫颐养天年。
这样既能搏得一个好名声,又能巩固母子关系,朝臣和天子都会感念太后这些年摄政的恩德。
可是,凭什么呢。
宦海沉浮,权力搏杀,她手上沾染了多少人的鲜血。她手上的权力,是她一步步夺取过来的。
何泰,端王,端王妃,季渊晚,柳国公……
陈浩言,文盛安……甚至是她的亲生父亲。
她每击倒一名对手,手中的权力就更多一分。
每一分权力都来之不易,又谈何轻松放下?
她可以将手中的一部分权力赋予他人,让他人为她所用,却绝不会放弃手上的权力,更不会坐视他人蚕食她手上的权力。
即使站在她对立面的人是她的亲生孩子。
想要她还政,来抢就好了。
狼群之中,只有击败老王,才能加冕为新王。
权力从来都不会独属于任何一个人,它只会被那个更有资格也更有能力驾驭它的人所掌控。
如果他能击败她,她很乐意看到王朝拥有一位比她更出色的掌权者。
她终是为自己、为江山培养出了一名更优秀的继承人。
如果他不能击败她……
如果他不能击败她……
临朝听政十二年,军政大权在手,她已然有天子之实。
不想还政,天子又将
大婚,总不能还一直当太后吧?
总是需要,先下定决心,然后早做准备的。
天狩十四年,在太后三十六岁的千秋节上,太后宣布在虎符之外增设凤符,要求各地调兵必须同时出示虎符与凤符,否则罪同谋逆。
第162章 婚事。
太后与陛下这对至尊母子相差二十岁,太后刚过完自己的三十六岁千秋,不到一个月,陛下也满了十六岁。
民间男子多是在十七八岁开始议亲,但皇家子弟多半会提前一些。
尤其是天子大婚,需要提前筹备和置办的东西可不少,更是得早早准备起来。
在陛下过了十六岁生辰后,众人的目光都下意识落在了皇宫里,落在了皇后这个位置上。
其实私底下有一些人认为,太后可能会拖延陛下的议亲和大婚时间。
毕竟先帝的遗诏又不是什么秘密。
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那句“新帝大婚之前,军国大事,兼取皇太后处分”呢。
也有一些人认为,直接拖延议亲和大婚时间,手段未免太简单粗暴了。
以太后娘娘的强势,怕是会干涉皇后人选,说不定会挑选一位出身太后党的女子作为皇后。
插手天子后宫,让皇后在太后和天子之间进行调和,也是屡见不鲜的一种手段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宁信大长公主病了。
宁信大长公主是先帝一母同胞的亲妹妹,这些年里她鲜少过问朝政,但无论是在宗室那边,还是在霍翎面前,宁信大长公主都很说得上话。
听说宁信大长公主得了急病,霍翎连忙点了两名太医,命太医去一趟大长公主府。
等太医回宫,霍翎还亲自过问了一番病情,又赐下不少对症的滋补品。
几天后,许时渡代母亲进宫谢恩。
霍翎握着许时渡冰凉的手掌:“你看上去憔悴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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