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岁寒晚急
谢无咎摆摆手:“你先去查吧。徐徐,不要先入为主……”
徐妙锦不耐烦的摆摆手,边系披风边往外走:“我知道了!老大,你最近越来越娘了!”
孟濯缨低头,抿嘴一笑。
这丫头天不怕地不怕的补上一句:“跟孟大人学的吗?”
孟·真娘子·少卿:…… ……
她没那么阳刚,真是抱歉了哦!
最后剩下的,就是芳娘。
即便与芳娘故交不错,谢无咎也不能笃定的告诉自己,芳娘绝不会因情生变,继而杀夫。
因为芳娘与孙家其他人都不同,足够的聪慧、果决,甚至足够的能干。就连昭华坊众多食肆酒家里,都流传一句话,芳娘子巾帼不让须眉。
芳园早在孙父过世以后,就几乎要倒了。孙欣性情怯懦,也不会做生意,不止宠溺孙小灵,连孙大兴和孙王氏都能对他任意拿捏。
可以说,孙欣这辈子,唯一做对的一件事,就是不顾所有的反对和阻拦,八抬大轿把芳娘娶进了门。
正要继续商议,唐秀一脸坏笑的过来:“老谢,徐相过来了。”
谢无咎没放在心上:“这个时间过来,想必是有公务。去找我爹去了吧?”
唐秀道:“是不错。不过,我看徐相那模样,简直像是见了亲家,那个亲热啊!”
谢无咎心头咯噔一下,冷不丁想起自己爹娘近来的举动,已经露出种种端倪。就连新年的节礼,两家往来的格外厚重一些。
他娘剃头摊子一头热,他怎么说,都说不通。再要不把这事儿澄清了,等真的说明了,早朝上再相逢,就太难为情了!
谢无咎微微一眯眼,突然道:“孟少卿,既然徐相过来,不如,你我去拜会一番?如何?”
孟濯缨自然并无异议。
二人拜会完两位老大人,徐相见了这一对青年才俊,诚心喜悦,发自肺腑的夸奖了好几句。寒暄之后,自然而然的提到了隐瞒身份,赖在大理寺的徐妙锦。
“这个丫头,被我宠坏了,别山,你要多多担待,多看护她一些。”
谢无咎咧嘴一笑:“相爷太客气了。徐小姐聪颖伶俐,十分能干。”
徐相道:“不错。不过,这丫头年纪也不小了,在外头胡闹不了多久了。别山,你说是吗?”
得,来了!
谢无咎作出惊讶之态:“听徐相的语气,是好事将近?不知是哪家的公子,有这样好的福分!您莫说,光是我们大理寺,那也是人才辈出,您看镇国公府的小世子如何?岂非芝兰玉树,龙凤之姿?您何必还去外头找呢?”
徐相顿时一愣,鼻子不是鼻子的。
这语气,不对啊!
怎么听也不像对他女儿有情的样子啊!怎么还给介绍起别的男子来了呢?
谢中石也是实打实的一愣,脸不是脸的。
这下可好,亲事彻底黄了,他又要睡书房了。
孟濯缨跟着也愣了一愣,哭笑不得的揉了揉眉心。
怪不得要拉她过来,原来,是当成挡箭牌了!
第72章 芳娘的相好
徐相毕竟老道, 面上丝毫没有显露。但这么一来, 也是明明确确的知道了, 谢无咎并无其他的心思,心里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转而问道:
“孟世子也是舞象之年,家中可曾定了亲?”
这便是随口一问了。
但保不齐,哪天徐相真把主意打到了她头上。
别说,徐相这话一问出口,越看小世子,越有那么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意思。谢无咎虽然合适,可还大了好几岁呢!
倒不如小世子,年岁相当, 小两口(?)将来也有话说。
孟濯缨急忙道:“尚未定亲。不过,男儿立志立业,也不急于一时。”
这就是也没意思了。
徐相再次暗叹一口气。
谢无咎这么一搅和, 两位老大人脸上都有些不自在, 各自老奸巨猾的打了几个哈哈, 就把这桩八字都有了一撇的亲事,给悄无声息的黄了。
不说, 谢中石回去又睡了好几天的书房, 就连徐相回家,也是茶饭不香, 连连叹了好几天的气。
送走徐相,几人继续谈论。
唐秀突然发问:“那果儿, 是孙欣之子吗?”
毫不例外,他又被晏奇赏了一个冷眼:“自然!芳娘出嫁前,的确有一个相好的,当时她身怀有孕,意外落胎,差点死了。事情闹的很大,邻里许多人都知道。更叫人意外的是,芳娘父母觉得丢人,又不愿意花钱,不肯送医,还是孙欣把她送去医馆。后来,在外面置办了一个院子给芳娘养病,一养就是三个多月。芳娘病好之后,连家都没回,直接就从外面嫁进了孙家。这一年多以后,才有了果儿。”
谢无咎慢慢琢磨了一下:“这样说来,孙欣是对她有恩。可既然如此,照芳娘的性情又怎么会……”
他没说完。
芳娘性情刚烈,睚眦必报,同时也恩情必偿,既然孙欣对她有恩,那她是绝不会做出对不起孙欣的事来。
可是,她当晚夜出,又是他亲眼所见。
孟濯缨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似是安抚:“从孙大兴和孙王氏来说,他两人签下切结书,还有族老的公证,就算孙欣出了什么意外,芳园也落不到他们手上。”
而这一切的前提,也是因为——芳娘实在太厉害了。孙大兴和孙王氏,在她手上,决计讨不了什么好儿。
谢无咎摸摸下巴:“说来说去,倘若孙欣真的是他杀,嫌疑最大的,还是芳娘。”
孟濯缨道:“那就先查芳娘的相好吧。这个人,很有可能是个木匠,年纪大约二十五左右,还有可能,是半年内回京城的。”
唐秀应了一声:“得嘞,我先去看看。”
晏奇也走了,孟濯缨似笑非笑的看向谢无咎。
谢无咎故作不知,若无其事的交代差役事情。孟濯缨就一直看着他。
谢无咎冷不丁回过头来:“少卿大人,您没事了吗?”
孟濯缨轻哼一声:“谢大人刚才拿我做挡箭牌,可真是顺手。若是徐相真的相中了我,我可还真要给谢大人一份大大的媒人谢礼。”
谢无咎失笑,脱口而出:“怎么可能?”
话一出口,谢无咎就知道要糟。
果然,孟濯缨微微扬起下巴:“怎么?谢兄是觉得,我配不上徐三小姐?还是说,徐相就一定瞧不上我?或者,连谢兄都嫌弃我家里那些事?”
谢无咎被她叮着连声反问,简直是满头包:“不是,自然不是!”
孟濯缨侧过脸去,只留给他一个莹润如玉的半边侧脸:“那谢兄方才脱口而出,究竟是何意?”
谢无咎张口结舌。
他当然是知道这亲事不会成。她一个姑娘,娶什么姑娘?
可孟濯缨这个小姑娘,一向硬气,女扮男装的比谁都坦荡,不怕身份败露,也要给自己找回场子先。
谢无咎绞尽脑汁的盘算了片刻,突然道:“要不,我带你去吃点好吃的吧?”
孟濯缨不置可否。
谢无咎连忙道:“百味斋里面进去,小巷里头,有一家白河羊汤。店家是外地来的,传了好几代人的老手艺。汤底用羊骨熬的,汤色白似奶,水脂交融,汤质纯净,鲜味爽口,开胃健脾,鲜而不膻、香而不腻、烂而不黏,浓香醇郁、挂唇留齿……”
谢无咎每说一句,孟濯缨脸上的笑意便真上两分,看他还要滔滔不绝的四字下去,忍不住轻咳一声,打断他了。
她笑盈盈的,一双润玉一般的眼睛格外的亮,似乎聚集了普天之下的光。
谢无咎慢慢的转开目光,微不可查的滚动了一下咽喉。
孟濯缨领先走了两步:“还不走?”
“肯去吃羊汤,那是不生气了吧?”谢无咎叹了口气:“幸好,我们家孟世子是个贪吃的,不然,还真不知道,怎么才能哄好。”
孟濯缨道:“我几时就生气了?”
谢无咎咧嘴一笑:“也是。若是说上一句话就要生气,那这脾气,岂不是和小姑娘一样?”
孟濯缨:…… ……
天色尚早,二人慢慢走着去,吃了一碗热乎乎的羊汤,又趁着昏黄的晚霞往回慢行。途经一家小店,店主正借着尚算明亮的天光打磨木椅。
孟濯缨突然顿住。
“我记得城南,好像有一家木工坊,是吗?”
谢无咎立刻也想起来了:“不错。离芳园不到两炷香的路程。”
孟濯缨道:“我当时觉察到芳娘身上,有一股柏木香气,不是过分纠缠,不会沾上这么浓的气味。但香柏木一般人家用的少,若那人只是一个木匠,又刚回京城,谁会委托他用这么好的木头打造东西?”
谢无咎也认同了她的推断:“所以,这个人也极有可能是在木工坊做工的师傅。”
虽然只是推论,但路途不远,就在这附近,正好可以去求证一番。两人加快脚步,很快就赶到了木工坊。
看门的大爷一见这二人,将新来的几个师傅,都交代了一遍。
木工坊雇佣的都是手艺好的,新来的几个,大多年纪不轻了,只有一个年纪最轻的,名叫孔祥。今年二十七岁,还未娶妻,就住在木坊里。
谢无咎打听了这人的住所,就往里面走,刚到门口,就看见一群男子,指指画画的站在外边,神情都有些幸灾乐祸。
还没打听呢,门突然被人从里面踢开,一个一丝·不挂的男子被人丢了出来。
谢无咎毫不犹豫,几乎是即刻,就一把捂住了孟濯缨的眼睛,把人往怀里一按。
孟濯缨也没看清什么,可大概知道出了什么事,面色微红。但只迟疑了一瞬,就挣脱了谢无咎的手,故作镇定的站直,十分“淡定”的问:“出什么事了?”
她问着呢,眼睛定定的落在谢无咎的衣袖上,目不斜视,根本不敢看一眼。
谢无咎上前半步,又挡了一挡,道:“大概……是被抓奸在床了吧。”
那男子被丢出来,外面堵门看热闹的几个男的一哄而上,拳打脚踢起来。
“好你个孔祥!够可以的啊!老子好心,让媳妇儿送饭给你,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糟蹋我媳妇!”
说着,“刷”的一声,亮出刀来:“老子今天就废了你的家伙!”
木门被风吹的要开不开,床榻上,一个女人,抱着被子呜呜假哭。
这个被抓奸的,就是他们要找的孔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