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儿媚 第119章

作者:小夜微冷 标签: 豪门世家 宫廷侯爵 古代言情

  盈袖轻推了下他,身子一痛,瞧见陈南淮两指将她的那条凌红肚兜扯了下来。

  “你这是做什么。”

  盈袖俏脸微红,想要去抢,谁知瞧见这男人越发得意了,两指夹着甩,就是不给她。

  坏笑间,他忽然将肚兜捂在鼻上,狠狠地嗅了口,舌尖轻轻.舔上头绣着的牡丹。

  “你,你怎么,”

  一股恶心感油然而生,盈袖扭过头,不想再理会他了。

  “生气了?”

  陈南淮凑过来,盯着妻子明艳绝伦的侧脸,笑道:“我都有小半个月没碰你了,我想你了。”

  “我身上不舒服,真的。”

  盈袖叹了口气。

  相处了这么久,她也慢慢摸索到陈南淮的脾气为人了。

  这男人,似乎并不像他表现的那样斯文温柔,眼里有股子狠厉,只要谁做事不顺他的意,他明里暗里都会报复回来的。

  所以这些日子,她即便心里再抗拒,再厌烦,面上的功夫还是得做。

  抽空给他炖一道汤,亲手绣个小荷包,这不,他一高兴,听说她身子不爽快,便也不再一味地索取,放她安心睡了几个好觉。

  按规矩,新娘成婚后要回门。

  可她娘家远在曹县,回不去,便只能呆在夫家。

  才呆了几日,她就厌烦不已。

  豪宗大户里规矩多,婚后几天,她前前后后拜见了十几位陈家长辈,又见了几十个家中和庄子上的掌事。

  其实这还倒罢了,最麻烦的是太太江氏。

  江氏说了,儿媳妇你是小门户出身,要尽快学规矩,以免日后走出去,被洛阳的贵妇太太们耻笑。

  好么,她每日天不亮就得去江氏院里站规矩。

  这妇人让她同几个侍妾通房立在门口,等里头洗漱好了,伺候着把早饭用了,再絮叨几句,才放她走。

  大抵老天爷都可怜她受罪,前儿江氏跌了一跤,下半身忽然变得麻木不仁,浑身直抽抽,口鼻里直往出流黑血,就像是中邪。

  老爷急得跟什么似得,赶忙请了大夫,大夫诊不出什么,说一切正常。后没办法了,老爷找了道婆来瞧,一通法事下来,那道婆说太太是撞了邪祟,不打紧,让好生在院里歇着,近日里不能再见红白事。

  到底多年的情分在,老爷还是疼惜江氏,吩咐下来,儿媳妇刚娶进来,就不用在婆母跟前伺候了,省得冲撞。

  这不,陈南淮见母亲病了,说做儿子的一定得带媳妇儿去玄虚观祝祷,为母亲求个平安符回来。

  想到此,盈袖冷笑了声。

  当年江氏偷人家丈夫的时候,可曾想到会有今日?

  “笑什么呢?”

  陈南淮将肚兜揣进怀里,看着娇妻,柔声问。

  “没什么。”

  盈袖自然不会当着丈夫议论公婆的是非,淡淡一笑,道:“这几日跟李姑姑学着管家,略翻了下账本,发现府里开销好大,看着账面平,但若细细思量,还是有好多漏洞。别的不论,太太那边的吃穿用度是花费公中的,每月的月银也多,她没有子女,咱们成婚,她似乎也没出什么钱,怎么每月竟上千两的开销?况且我这几日到她院里站规矩的时候,听见两个侍妾在抱怨,说太太还克扣丫头和姨娘们的月银,她这样,老爷难道不知道么?”

  “你真是个细心的人。”

  陈南淮眼中的暧昧之色褪去,坐直了身子,将盈袖的手握住,柔声道:“听闻你嫂子出身高贵,果然教出来的孩子不一般,看得透。袖儿,虽说你是当家奶奶,但有些事,有些人,老爷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就别触这个霉头了。

  太太没子女,私底下买了不少貌美的姑娘,花银子请了师父调.教技艺,然后放老爷屋里当侍妾姨娘,这是一笔支出,哼,既讨了老爷高兴,她又能源源不断地从这些女人身上克扣银子,何乐不为呢?再就是她娘家兄弟被贬了官,这两年在运动着往起爬,上下疏通,这可是一大笔银子哪。

  太太是官户小姐出身,在洛阳贵妇圈里很有人缘,她院里的糊涂账你别碰,否则日后指不定怎么整治你呢,其实老爷心里都有数,只不过现在不发作罢了。”

  “行。”

  盈袖忙点头,同时,心里一片恶寒。

  至亲至疏夫妻,老爷和江氏瞧着夫妻和顺,私底竟下一个算计一个,这日子,过得还有什么意思。

  正在此时,马车停了。

  外头伺候着的丫头们也没敢掀开帘子,恭恭敬敬地说‘玄虚观’到了,大爷和奶奶能下车了。

  盈袖捂住胸口,想要将自己的肚兜要回来,蓦地想起那上头有他的口水,心里好一阵厌烦,罢了,左右现在穿得厚,倒也看不出什么。

  想到此,她率先下了马车。

  一股带着香烛味的凉风迎面吹来,让人精神一震。

  朝前瞧去,玄虚观果真巍峨,在观外有个好大的鼎,鼎里烟火缭绕,往来上香的什么人都有,穿戴华贵的官家太太小姐,穷苦百姓,赶考书生……或是还愿,或是求问。

  人吃五谷杂粮,有三千烦恼丝,神仙们就得大度些,替世人指点迷津。

  “这些人干嘛老往咱们这边看。”

  盈袖低下头。

  也不知道是不是药吃多了,这几日犯懒,身子总是不得劲儿,有时候也莫名烦躁。

  “因为你好看呀。”

  陈南淮颇为得意一笑。

  把这样的媳妇儿带出来,他面上着实有光,那帮见过盈袖的侯爷贵公子好友,哪个不羡慕他。

  陈南淮四下环顾了圈,前面不远处有棵老槐树,树下有个身量高大的男人摆了个摊儿,在卖梨。

  “呦,那酥梨瞧着香甜,咱过去买些。”

  说话间,陈南淮带着盈袖朝前走去,挥挥手,让赵嬷嬷等人不必跟着。

  他自然知道那乔装卖梨的是谁,左良傅。

  头先暗中与左良傅约好了,今儿玄虚观前相见,然后做交易……

  走近后,陈南淮发现左良傅果真易容了,满脸的皱纹,下巴粘了半寸来长的花白胡须,穿得甚是寒酸,一身粗布棉袍,脚蹬双破了洞的布鞋,头上戴着个毡帽,此时盘腿坐在地上,面前放了两个篮子,特特用绵毯子将酥梨盖住。

  这狗官看见盈袖后,两眼死盯着这小贱人,身子也在微微发颤。

  好得很。

  陈南淮莞尔一笑,环抱住盈袖的腰,往前走,一种难以名状的兴奋涌上心头,他呼吸都有些粗了。

  “袖儿,去挑些梨罢。”

  陈南淮故意推了下盈袖的屁/股。

  男人双臂环抱住,笑吟吟站在小摊跟前,他就是要看狗官和小贱人相见却不识,就是要看他们痛苦。

  “行。”

  盈袖点点头,轻移莲步,蹲到小摊前。

  她抬头,冲那卖梨的老者一笑,柔声道:“大爷,您的梨怎么卖?”

  “啊。”

  左良傅如梦初醒,忙掀开了薄毯,将篮子往她面前推了些,尽量稳住心绪,笑道:“娘子先挑罢。”

  瞧,许久未见,她依旧明艳动人,但瘦了好多。

  这世上,再也没有人比她更适合穿红的了,多娇俏;

  头发绾了起来,打扮成了妇人的样子,鬓边簪了朵海棠,耳上戴着明月珰,脖子上隐约能看见些被人嘬出来的红痕,甚是碍眼。

  她忘了一切,十分平静地跟在陈南淮身边,可眼里的小心翼翼和防备,是怎么都遮不住的。

  袖儿,这些日子,你过得好么?

  不知不觉间,男人目中涌上层涟漪。

  “老伯,您怎么了?”

  盈袖轻声问。

  不知为何,她感觉眼前这个貌丑的老头很熟,仿佛哪里见过似的。

  “您哭了么?”

  “没有。”

  左良傅忙揉了下眼,低下头,无奈一笑:“风把香烛烟吹过来了,迷了眼。”

  盈袖笑了笑,没多想。她拿起一颗梨,凑到鼻下,闻了闻:“难得,这么冷的天儿还有梨子。”

  “这是贡梨,专供王府侯门的。”

  左良傅莞尔,看着她。

  他知道,陈南淮带出来不少护卫,明里暗里都有;

  他还知道,洛阳有不少眼睛盯着他;

  他更知道,袖儿被重塑了记忆,恐怕现在……特别恨他;

  所以,他不能轻举妄动。

  “夫人刚成亲么?”

  左良傅从食盒里提出茶壶和茶杯,摆在地上,瞅了眼一旁紧盯着的陈南淮,笑道:“这位是你丈夫么?”

  “嗯。”

  盈袖点点头。

  自打醒来后,她被困在夫家,哪儿都去不了,所见的无非赵嬷嬷、海月、李良玉等人。

  如今和陌生的卖梨老伯说几句话,倒也舒坦。

  “夫人过得好么?”

  左良傅笑着问,声音有些发颤。

  “好。”

  盈袖笑了笑,没有把不开心挂在脸上,陈南淮就在跟前。

  “人来世上一遭,必定要遇着些磨难,哭着是走,笑着也是走。夫人还年轻,以后的路长着呢,一定要开心,莫要想不开,若寻了短见,岂非亲者痛,仇者快?”

  左良傅心哽得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