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我本人
小姑娘胃口小,先前就吃了杂七杂八不少东西,那一块鹿肉,吃了不到一半后便有些吃不下了,百无聊赖的用小刀戳着肉。
雍淮瞧了半晌,扬了扬眉毛,将南知意面前那块鹿肉接了过去。
第44章
南知意正玩得起劲, 尚未反应过来,鹿肉就被拿走了。
她正要出声阻止,却见雍淮已经用起了那块肉。
小姑娘瞬间便被惊住了, 呆愣愣的瞧着他。就在她愣神的功夫, 雍淮已经将鹿肉全都用完了。
这、这块鹿肉她虽是用小刀一点点切下来吃的,并未直接接触,可、可这毕竟是她吃剩的呀!
“雍淮哥哥,你——!”
见小姑娘这副模样,雍淮温声道:“我见你没在用了。”
“我、我不是......”南知意咬住唇,气咻咻的看着雍淮。就是阿娘,也没用过她吃剩的东西。她又转念一想,雍淮是储君,想来忧国忧民、勤俭节约的思想早已深入他的脑海, 他定然是不想浪费才如此的, 便道:“雍淮哥哥, 你不必担心, 我可以慢慢吃完的。”
雍淮顿了顿,点头道:“好。”
手里把玩着一枝石榴花,南知意兴冲冲的问道:“雍淮哥哥, 等过些日子,我能来你的荷池摘莲蓬吗?”莲蓬脆嫩清甜, 又不难得到,她每到夏日便要吃好多。
小姑娘这样问他,雍淮简直是求之不得,微微笑着点头应下,“自然可以,你何时想来都行, 没有人会拦你的。”自上次小姑娘到那处宅院给他送过糕点后,他便交代过底下的人,她可以任意出入他的府邸。
“你不跟我一起么?”自己一个人过来摘,南知意总归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雍淮歉然的看着她,柔声道:“我夏日有些忙,若是到时有空便陪你来。”皇帝要去行宫避暑,留他监国,能出宫的时间便少之又少。
南知意低头玩着手指,小声道:“那好吧,等你有空的时候,就告诉我一声。”
一缕鬓发从耳畔滑落,遮住了她大半的容颜,随着暖风轻轻晃动。发尾飘荡起的那一抹弧度,仿佛漾在人的心尖上,诱的人痒痒的。
雍淮喉结微微滚动,蓦地伸手,将那抹鬓发,撩到了小姑娘耳后。
感受到耳际那一丝变化,南知意侧首抬眸,望向雍淮:......?
雍淮的动作顿了顿,将手移开后,装作若无其事的看向他处。
“雍淮哥哥?”他半天不出声,南知意便有些纳闷,不由推了推他,又喊了他几声。
被她一唤,雍淮方才回过神来,轻咳一声后,方道:“没什么,我见你头发掉下来了,怕你不舒服。”
南知意回想了一下,刚才头发遮住视线确实不舒服,还挠得脸颊痒痒的,就更难受了,便接受了雍淮的这个说法,甚至还甜甜笑着向他道谢。
雍淮也笑了笑,垂眸剥了一个柑橘,而后递给她,“我别院中结的,很甜。”
待小姑娘将这个小柑橘吃完后,雍淮看了眼天色,又给了她几个,温声道:“我还有事,要先回宫中了,你也别回去太晚。”
南知意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等会就回去。”她还要趁着昭明书局还没关门,去看看那掌柜究竟把云雀轩写的破书处理干净了没呢!
他说了要回去,又半天不动,南知意不由问道:“雍淮哥哥,你怎么还在这啊?”
踌躇了半晌,雍淮道:“阿绡,下次若是同我一起过来,你能戴那个白玉簪子吗?”他问的小心翼翼的,语气中满是不确定,在等小姑娘回答的时候,紧张到手心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触及他期待的目光,愣了半瞬,南知意也不知怎的,就迷迷糊糊地跟着点头应下了,直到答应完了,才想起来有些不对劲。
南知意也没在庄子上耽搁太久,去昭明书局看了一番,发现没有问题后便径直回了蓟北王府。
将将走到门口,便见得南何维同南何经两人也往里走,脸上还带着层层笑意。
两人一路走着,一路说着话,因着太过投入,竟是没瞧见南知意,就要略过她进去。
“大哥二哥,你们两个做什么呢?”南知意发现自己被无视了,便很有些不高兴,赶紧出声喊住二人,“竟然跟没看见我似的。”小姑娘忍不住有些小小的抱怨。
他俩这才发现她也在门口,匆忙低头道歉,又道:“刚才知晓了一件高兴的事,正讨论着呢。”
南知意睁大眼睛,“什么事什么事?”看他们这模样,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事,她这兴趣一下子就上来了。
两人对视一眼,笑道:“今日卢指挥家的老四同人在城外赛马,却不去马场,反而是在大道上疾驰,把京郊农户的庄稼给踩踏了不少。恰巧一队东宫左清道率路过,将他们给抓了。”
“这可真是一件大事呀!”南知意啧啧赞叹几声,指责道:“阿兄,你们怎么能如此幸灾乐祸呢?”
南何维两人面面相觑,南知意又道:“卢四郎都这样了,我们难道不该去他家探望一番、慰问一下吗?太过冷漠无情了!”
说着,小姑娘便指挥身侧的婢女,“快快备礼,毁人庄稼可是按照窃盗论处的!他指不定要受鞭笞之刑,你们赶紧准备些桂圆枸杞这些养生之物,到时候给他送去。”
说到这,南知意不禁摇了摇头。
有些人呐,没有她的命,就别学她的嚣张劲。
她兴致这么高,两人也不拦着,反倒是凑趣道:“要不要阿兄到时陪你一同去探望?”
南知意大手一挥,当即拍板同意,“这是自然,怎么能就我一个人去看他?显得我们家太没礼数了!”
用晚膳时,南垣从外匆匆赶回,眉头皱得死紧。
“你这是怎么了?可是朝中出了什么事?”韦王妃一面喝着花胶汤,一面问道。
南垣解下外袍后咕噜咕噜喝了一大碗汤,方才回道:“今日我们三千营屯田用的庄稼,被人踩死了许多。”
京畿周边不少军屯,三千营的居多,都属于官物。附近的民众也都知道,从未有人敢干出这种事来,故而南垣等人初初得知时,都吃了一大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南知意檀口微张,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猜测,问道:“阿爹,那人抓到了吗?”
南垣挠了挠头,“去抓人的时候,说东宫左清道率刚好路过,那几人已经被押去官府了。”
此话一出,南知意算是确定了就是卢四郎那一伙人损毁的就是三千营的东西。损毁官物,这罪名可比普通的破坏庄稼大多了。
“看吧,我就说让他爹好好管管他,非不听,现在终于犯法给抓了个正着。”南知意对这件事情很有些见解,孜孜不倦的点评着,南弘同韦王妃二人也跟着附和。
南垣斜了她一眼,忽道:“我是不是也该好好管管你了?”
过了好半晌,南知意方才反应过来这是在说她,委屈的要命,赶紧看向韦王妃,“阿婆——”
她话未说完,其中包含的内容却在不言中,韦王妃瞬间就心疼得很,冲着南弘嚷道:“你还愣着干什么?”
南弘还未发话,南垣就认怂了,连连认错,韦王妃又哼了两声,才没追究下去。
因着今日这些事,南知意心情好得不得了,一直到晚上睡觉,嘴角都还带着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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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丽正殿内,一派灯火通明,梁柱上盘旋的五爪金龙威仪赫赫,俯瞰着殿内。并蒂缠枝纹地衣一直蔓延到上首,雍淮正低头批阅着公文,一旁的案几上,文书早已堆积如山。
片刻后,一名侍从入内通秉道:“殿下,英国公求见。”
雍淮握着朱笔的手顿住,静默了一瞬,方才问道:“何事?”
侍从回道:“是为了许七郎的事。”
雍淮冷笑一声,“说孤没空,请他先回。”
侍从出去了好一会,久到雍淮以为英国公已经回去了的时候,他又进来,觑着雍淮的神色,小心翼翼道:“英国公说,今日一定要见到殿下,方才差点就在殿门外跪下了。”
雍淮火气涌了上来,脸色霎时阴沉的吓人,蓦地起身往外行去。
外面天色已经暗沉下来,昏黄的斜阳洒在宫墙上,暖融融的。
英国公见他终于出来了,忙道:“二郎——”
“外祖父有何要事?”雍淮淡声道。
英国公笑了笑,“你舅舅今日被抓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可那边却不肯放人。想是我年纪大了,在朝中又无职位,说话不中用,外翁无法,便只能来问问你了。”
雍淮轻笑一声,“外祖父说的,可是许七今日踩踏三千营田地一事?他们秉公办事,恕孤不能相助。”
“这......”英国公先前还是笑着的,现下便是真的急了,“你舅舅怎么说也是议亲之人,这怎么能交由那些人惩处?无论如何也要由陛下亲自审判吧?”
雍淮若有所思,“外祖父说得对。”
英国公松了口气,正要道谢,又听他道:“任曲,带外祖父去太极殿同父亲说。”
“二郎,你这——!”英国公面带怒色,“那可是你亲舅舅!”
雍淮这便知道,他定是早已去找过皇帝,却吃了闭门羹,便只回道:“外祖父,时辰不早了,宫门该下钥了,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可别什么东西都要来跟他攀关系。
英国公满腔怒意,却又不敢对着他发泄出来,只感觉胸腔一阵沸腾感,一股火似要喷涌而出。
“对了。”雍淮又想起件事,“孤不是说了,让许七在家好好学规矩,学不好别出来吗?那这又是怎么回事?何况他还在服斩衰,外祖父自己想想。”他没直接治他不孝,已经够给英国公留两分情面了。
他说完后,英国公便不敢说话了,背上瞬间汗涔涔的,不一会就湿透了,“是、是这回事,定然是有人带着他出去的,我回去定然好生管束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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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昌长公主的长女办赏花宴,自然是少不了小贵女们要来,只是却同詹四娘的日子撞上了,来的人较往常的宴会难免要少些。
王悦秀一路忙里忙外的,又是给人介绍自家名花,又是嫌摆放不够雅致,指挥下人重新挪动花盆。
随着一声“宣平县主到了”,南知意上着石榴红素纱短袄,下罩牙白色马面裙,被一众人簇拥着走了进来。一举一动间,发间步摇轻轻晃动,耳畔明珠流光溢彩。
“没想到她竟真能把县主请来?”
“不是说县主要去凉国公府,参加詹四娘的赏花宴吗?这又是怎么回事?”
“谁知道是谁说的,县主本人又没亲口说过,指不定是詹四自己胡诌的。”
“就是,我就没信过她,县主好歹偶尔还跟王大娘讲几句话,你何时见她理过詹四?信了那些话跑去她府上的,才是倒了大霉。”
众人声音虽压得低,可小贵女们间坐得近,周围的人难免会听到。人又多,加在一起声音就大了起来。
她越靠近,王悦秀的腰杆仿佛都挺直了些,得意的回首环视了一圈窃窃私语的众人,接收到她们艳羡的目光后,方才满意的收回视线。
这满京城里,可不是人人都能邀请到宣平的,她能请来人,是她的本事,就看那詹四怎么跟被她那谎话吸引来的人交差吧!
还不等人进院子,王悦秀便率先迎了上去,嗔怪道:“我可等你许久了,想吃什么点心?”
南知意只淡淡扫了她一眼,“嗯,别像上次那么甜就行,阿圆她们呢?”
“还没来呢。”王悦秀今日格外好说话,急忙张罗她坐在上首,又让人奉糕点茶水过来,“你先用着,阿荣也要来了。”
房悦容要过来南知意倒是不意外的,两人平时再不和,却也没有大矛盾,又是嫡亲的姨表姊妹,肯定是不会撇下这一头,跑去新认识的詹四娘那的。
果然,不一会又响起了“嘉鱼县君到了”的私语声,王悦秀脸上的得意之色彰显无疑。
顺天府唯二两个有爵位诰命的贵女都在她的宴席上,再加上被南知意买一送一带来的未来县君南歌,简直能压倒一片了。
房悦容也被王悦秀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极其无语,不耐烦地拍开她试图伸过来的手,没好气道:“给我找个位置坐着。还有,你弄这么多珍稀名品,能不能摆的好看点。”全都乱糟糟的堆成一团,看着锦绣华贵,一点章法都没有,恁俗气!
王悦秀今日高兴,怎么说她也不甩脸子。
贺妙儿笑嘻嘻的看着房悦容,“嘉鱼县君,阿悦的花都是名品,怎么摆都好看的。”
房悦容只淡淡扫了她一眼,没多说什么。南知意却极为惊奇,要是按她往常的脾气,怕是一句只会甩出一句“我跟你说话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