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窕如她 第26章

作者:尤四姐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古代言情

  释心颔首,正要转身,听见谢邀喊了声大和尚,“本少爷打算大批量生产面罩了,你要不要?要的话,给你个内部价啊?”

  释心没理他,撩袍迈出了门槛。

  回去的一路上,公主都没有说话。释心牵着毛驴的缰绳,几次透过面纱瞧她,她都是满脸心事重重的样子。

  从城内到达摩寺,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出发的时候日影西斜,等抵达山脚,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

  还好今晚月色尚佳,林间山路笼着一层深蓝色,没有灯笼照亮,也不妨碍赶路。可是公主叫等等,翻身下了驴背,自言自语着:“骑驴比骑马累多了,让我自己走两步。”

  释心不语,放缓了步子等她并肩而行。公主一直是个快乐的姑娘,他也习惯了她不时在耳边叽叽喳喳,今天这样沉默,让他有些不安,总觉得宁静过后,要出大事了。

  “施主……”他斟酌着,唤了她一声,“谢施主之前说的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的。事有好坏,人分善恶,普通人中未必没有用心险恶之辈,你……不要因那件事,仇视所有镬人。”

  公主似乎是需要时间消化这个事实,半晌才道:“我明白,毕竟镬人也好,飧人也好,都不是自己能选择的。我不憎恨所有镬人,像你和谢邀,你们都是好人。先前绰绰劝我回膳善,我也犹豫过,可我不能走,我还得等着你还俗,等你继续当回楚王,重新整顿镬人,想办法不要再让他们残害膳善子民了。”

  她说罢,不见他应她,便带着浓浓的哭腔,有些孩子气地追问,“你究竟什么时候还俗嘛,给我个期限好不好?萧随,你们这上邦大国若是从镬人烂起,那其余十一国就要生灵涂炭,天下也就要大乱了。你出家,讲小我大我,舍弃你的清净梦,好好监管你手下那些镬人,何尝不是成就大我,我说的是不是很在理?”

  可他也两难,官场无尽的争名逐利和权力倾轧让他厌倦,好不容易脱离出来,再想入世,过不得自己这一关。

  公主见他不动摇,气极也怨极,破罐子破摔般胡乱撕扯他的衣裳,愤愤说:“你吃不了我,那就破色戒好了。如果牺牲一个我,能让你重新做回楚王,我什么都豁得出去。”

  她胡乱拿唇亲吻他,唇瓣滚烫,带着迷乱决绝的味道。

  他起先也躲避,然而躲不开,又怕弄疼了她,便干脆入定般站着,任她随意施为。

  得不到反馈,这才是最绝望的。公主力道也小,气得揉搓了他一顿,就没有力气再出击了。

  从蛮力地推搡,到气恼捶打,最后力殆抵着他的肩头大哭,公主好像把平生的力气都用尽了,只是呜呜咽咽,悲伤欲绝,可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没有推开她,等她哭累了,自己停下了,他才退后一步,转身合什自语:“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公主弄不懂他们的佛法,也听不懂他们的经文,但她知道一点,要让这个一心向佛的人还俗,是件比登天还难的事。

  前面能够看见达摩寺院门上的灯笼了,要是依她以往的风格,必定想方设法让守门的僧人察觉端倪,这回竟没有。她从他手里夺过了毛驴的缰绳,寒着脸对他说:“我先进去,大师再等一等吧,反正你皮糙肉厚,不怕喂蚊子。”

  她说完,便独自往山门上去了,留下释心一个人站在黑暗里。走了好长一段路再回头看,那白色的身影依旧在那儿,公主忽然难过起来,这秃驴的心念那么坚定,那就让他做一辈子秃驴好了。

第35章

  公主闭了闭眼, 眼角的那点泪水,很快便挥发了。

  上前叩了叩门环,一个小沙弥将门开启了一道缝, 朝外望了眼,发现是她, 奇道:“大娘这么晚才回来?”

  公主嗯了声, “出了点事……不说了、不说了……”一面晃着脑袋, 把毛驴牵进了后院柴房。

  回到她的小屋子后,仔细卸下脸上的妆,公主在生活方面还是个比较精细的人, 带妆过夜, 对皮肤不好。

  看看外面明月高悬,也不知道释心大师回来了没有。身为镬人却那么听话,让他站那里, 他就真站那里了,不是应该追上来, 说还俗不还俗的, 再考虑一下嘛……唉,管他呢, 公主失望之余,决定至少绝情上两天。凡事总要有对比, 他才知道以前她给打的饭,份量有多足!

  蹬了鞋, 公主倒头大睡, 夏天的夜里门窗紧闭,也还是有些热的。公主睡前把窗支起一半来,躺在床上, 能看见天顶璀璨的星河。

  这月色和膳善的,应当是同一片吧!受了这么多的罪,难免有些想家,想念那个胆小怕事的哥哥,想念那些老觉得皇姑没有生存能力的子侄们,也想念王城中无所事事咸鱼一般的生活。

  不过说来奇怪得很,寺院里的蚊子也是慈悲的蚊子,一晚上开着窗户,竟然没有下嘴咬她。公主觉得很神奇,仿佛发现了佛法的高深奥义。谁知扭身下床,看见床前的青砖地上密密麻麻铺满了一层蚊蝇的尸体,公主懵了会儿,才想起自己的血有毒,叹了口气穿上布鞋,一切收拾停当后,趁着天色未明,赶到了伙房里。

  自从进了寺庙,别的好处没有凸现,就是作息规律了很多,再也别想睡到自然醒。

  圆慧看见她一脸菜色进来,纳罕地问:“大娘怎么了?昨晚上没睡好?”

  公主说没有,摸了摸额头,瓮声道:“开着窗户睡觉,好像有点着凉了。”

  不过问题不大,公主帮着拌咸菜,长筷子搅得风生水起,一面搅动一面吸鼻子。

  还是圆觉年轻眼尖,盯着公主讶然惊呼:“大娘,你的脸怎么了?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以前哪能叫好好的,就这大花脸,也只有蒙混蒙混这些没见过美女的和尚。

  公主佯作娇羞地托了托自己的下颌,“前两天我不是把痣给去了吗,那方子能去痣,当然也能祛斑。我给每粒祖传雀斑都来了点药,现在正处于蜕变期,别着急,再过两天就会有大改变的,你等着瞧。”说罢龇牙笑了笑。

  公主觉得自己造假的手法堪称一绝,精细地把斑点画大了一圈,周围再描出红肿貌,这是为了以后变美打前战。不触底,如何反弹?那些傻乎乎的和尚大多单纯,不懂得化妆技巧的高深。改变需要一点一滴地积累,等他们习惯了她的越来越丑,自然就顺理成章接受她的越来越美了。

  于是大家留心观察她的脸,看完之后纷纷摇头,“不懂你们女施主到底在想什么,把脸弄成这样,不疼的吗?”

  “女为悦己者容,你们可能没听说过。”公主有些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好啦,以后等你们有了喜欢的人……哦,不对,等你们有机会出去云游,看见更多的姑娘,就能理解我的意思了。”

  那厢粥已经注满粥桶,天边晨曦也慢慢爬上了窗纸。寺里的晨钟夹裹着庄严,当地一声奔涌向四面八方。对面廊子上出现了僧侣们的身影,列着队,井然有序地缓缓向饭堂移来。

  公主今日凤体违和,鼻塞,热气上头,打粥的手也有点抖。通常抖得多了,再补一勺,基本可以保持每位僧人都能吃饱。可等到释心大师打粥时,尉大娘哆嗦一下,哆嗦掉了半勺。然后丝毫没有弥补的意思,夹起一只馒头咚地一下搁在他盘里,左手舀了勺笋丁炒雪里蕻随意一扣,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扬声叫:“下一位。”

  众僧眼风往来如箭矢,大家都在暗暗嘀咕,看来吵架了啊。释心大师一时不能适应尉大娘的态度转变,怔怔踟蹰了会儿,直到后面的僧人挪上前来,他才有些惆怅地转身走开了。

  圆觉爱打听,挨过来悄声问:“大娘,释心大师得罪你了吗?”

  公主说:“没有啊。”

  “那你今天怎么这么苛待他?”

  公主换了个惊讶的表情,“我哪里苛待他了?众生平等,小和尚你的经都白念了。”

  公主说完,感受到了谁都不爱的畅快。后来自己吃饭,端着碗筷坐在了离他八丈远的地方,眼梢瞥见他默默一人吃完,默默一个人离开,有好事之僧悄然嘀咕,“释心大师看上去失魂落魄的”。公主凉薄地牵唇一笑,高僧不需要舔狗,高僧需要独自美丽。

  不过公主的感冒,在早课之后有越来越明显的症状,四肢酸痛,头昏脑胀,一心只想找床。可能也有前几天受了惊的缘故,紧绷的弦没有放松,到现在终于扛不住了。没有办法,只得称病告假,回到她的小屋里躺着。

  人在生病的时候就特别想家,绰绰有鱼又不能在她身边照顾,连喝口水都得自己倒。越想越委屈,唉声叹气唏嘘,自己从众星拱月的公主,混到如今没钱没权没地位,全是拜释心大师所赐啊!

  一定是上辈子有仇,才让她在这辈子遇见他。公主翻个身,夹着她的小被子昏沉沉睡过去,一觉醒来已经是午后了。窗外的一束日光辛辣地打在床前的地面上,她勉强支起身,看见桌上摆着一瓶药,几碟小菜,还有两个搓得圆圆的,白胖胖的饭团。

  公主愣住了,抱膝坐在床上看了半晌,忽然闷头呜咽起来,没想到这辈子会有人愿意无偿给她搓饭团,上一个这么干的,还是她亲娘。原来释心大师也不是铁石心肠,这种不声不响的体贴最打动人,公主决定放弃冷落他的计划了,就为了这两个搓得那么用心、那么好看的饭团。

  人家的一片心意,不能辜负,公主胃口小,只吃了一个,另一个拿手绢裹起来,想留到晚饭吃,又觉得舍不得。吃饱了肚子再用两颗药,重新跌下去昏睡了两个时辰,等醒来的时候,感觉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公主没别的强项,就是体质好,不像那些娇滴滴的姑娘,伤风咳嗽都能出人命。这世上的病症,好像没有一样是睡一觉不能解决的,她热热出了一身汗,再坐起来的时候神清气爽。碰上有几个小和尚要领芒鞋,她打开库房给他们清点了几双,略一耽搁就到晚饭时分了,忙匆匆赶往饭堂。

  到了那里,一切都准备好了,圆慧说:“大娘今天不适,打饭的事交给小僧。大娘先去吃饭,吃过了就回去休息吧。”

  公主道了声谢,站在伙房门口观望。乌泱泱三百多人的队伍蜿蜒了好远,她一一看过去,奇怪居然没有发现释心。

  藏经阁是柿子林的必经之地,问了扫地的武僧,武僧道:“鸠摩寺方丈向我们方丈借《大般若经》,那本经书是活佛留下的孤本,我们方丈不愿意,就让释心大师现抄一本,拿去敷衍多智方丈。”

  公主哗然,“还带这样的?自己造假骗人?”

  武僧摇头,“不是啊,友好佛学交流罢了。多智方丈和我们方丈是师兄弟,一般自己人是可以坑一坑的,对外人就比较客气了。”

  公主哦了声,“鸠摩寺方丈法号多智,我们方丈呢?”

  “多能啊。”武僧愉快地笑了下,“多智多能,完美!”

  还真是的呢,公主奉承地点头,又闲聊了几句,到伙房挑了两个包子揣上,便大摇大摆往藏经阁去了。

  达摩寺的藏经阁,其实是座很大的塔楼,但因经书实在繁多,阁内角角落落都堆满了,从四周向中间积压,只剩个三尺见方的空地,置一张桌子一盏油灯,用来供人抄写经文。

  公主顺着台阶往上,木地板一路吱扭作响,踏上平层就看见他在书海中坐着,一身白衣一尘不染。

  有一种人,即便已经很熟悉了,也还是让人觉得不好亲近。他分明察觉有人来了,却没有抬一下头,公主站在那里,却不知该怎么和他搭讪,只好幽幽地不停叫他:“大师啊……释心大师,萧随啊……楚王……”

  释心皱了皱眉,手上未停,嘴上到底应了她:“施主,现在正是晚饭时间,你来藏经阁做什么?”

  公主踱着方步走进了阁楼,“作为伙房兼仓管大妈,必要确保每一位僧人有饭吃有衣穿。听说大师在临摹《大般若经》,我特地来给大师送两个包子。”还没等他回话,她一改之前的粗犷,扭着细腰,捏着调门自顾自说,“大师若是忙,腾不出手来,本公主也可以喂你。大师,萝卜馅儿的大包子,热腾腾的。来,张嘴,啊……”

  她就那么黏上来,释心只好停笔避让,再三地说:“这是佛门清净地,施主请自重。”

  他不吃,公主有点恼,举着包子悍然看着他。灯火下的公主身材曼妙,面如夜叉,叉腰而立,影子投射在墙上,要是忽略了那张浓墨重彩的脸,像个高级的美人觚。

  “不要老是说自重,我一点都不重。别看我曲线婀娜,其实只有八十斤而已,你再说我重,我会很尴尬的。”她一通胡扯,在他对面坐下了。手里的包子不死心地往前又递了递,“长夜漫漫,不吃东西会饿得睡不着,睡不着了会胡思乱想,和尚胡思乱想容易走火入魔,那就不好了。还是吃一点吧,再赶工,东西还是要吃的,耽搁这么一点点工夫,方丈大师不会怪你,听我的。”

  听她的,多少事都得砸锅。释心提笔在砚台里蘸了蘸,一面道:“贫僧不饿,多谢施主好意。”

  “怎么会不饿?我错过了午饭的点,就饿得前心贴后背,还好你给我送了吃的。”公主说着,满心的感激涌了上来,把包子搁在一旁,扒着桌沿问,“大师,那两个饭团是你给我捏的吧?捏得那么圆,真是有心了。”

  释心依旧神情漠然,垂着眼说:“施主有稚子之心,况且又着了凉,若是捏个饭团就能让施主大开胃口,那么贫僧义不容辞。”

  公主就喜欢他一本正经的样子,他越是显得正经,她就越有破坏的欲望。

  “按你们佛门的话,这叫什么来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公主托腮笑着说,“你可能不知道,我娘当年曾经留下过遗言,说将来只要有人心甘情愿给我捏饭团,那人就是我的良人。你看,地狱无门你闯进来,证明你我确实有缘。饭团我也吃了,大师的手捏出来的,果然比我自己捏的好吃多了。”

  她又来胡诌,释心根本不信她,“贫僧要是没记错,施主的母亲是薨于意外。既然是意外,哪里来的遗言。”

  公主脸上蓦地一黯,语调变得很伤感,“是啊,我阿爹和阿娘是意外坠崖身亡的,人既然没了,生前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是遗言,你有意见啊?反正我阿娘叮嘱过我,遇见那个愿意给你捏饭团的人,就嫁给他吧!你看我都没有问你捏的时候洗没洗手,足见我不嫌弃你啊。”

  胡搅蛮缠,还要人对她感恩戴德,这公主病确实不轻。释心无奈地摇头,“好了,施主放过贫僧吧,贫僧还有经书要抄。”

  公主不答应,“放过是不可能放过的,我要留下陪你。”

  他的眉梢微微一扬表示腹诽,可是公主却喜欢他这种神情,很灵动,像个活生生的人了。

  “你说,长辈的遗言,我们为人子女的应当遵守吧?”她好言好语道,“大师慈悲为怀,一定会助我行孝的,对吧?”

  这话释心哪里敢答,自然是紧抿嘴唇死不开口。

  公主见状,忽然悲从中来,捂住脸呜咽:“你、你、你……你坚持不答应,是不是因为其中有什么内情?难道我阿爹和阿娘坠崖,是你们天岁的阴谋?你我有杀父弑母之仇?”

  女孩子发散起思维来,是件很恐怖的事,她能把子虚乌有的事描摹得有鼻子有眼,并且自己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释心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痛,“施主,一切不负责任的推断都是罪过,天岁从未迫害过你的父母,贫僧与施主之间,也没有那些莫名其妙的深仇大恨。”

  没有吗?公主一个人演绎了一出狗血桥段,她甚至想到了如果一切揣测都是真的,她该怎么忍着锥心之痛,面对这个她不得不坚持勾引的男人。

  还好没有,她抚着胸庆幸不已。自己的东西不心疼,手上用的力也大,这一顿好揉,那波澜壮阔在交领下简直呼之欲出。

  “施主快回去吧。”释心的嗓音里已经浮起了一丝绝望,“小病初愈,需要多多休息。”

  公主说不要,“你别总是赶我走,让我看着你,比吃人参还大补呢,我乐意。”

  她乐意,别人却遭了罪,释心见赶不走她,便不再理会她,自己执笔继续抄经。对面的公主捧脸痴痴望着他,自言自语着:“我那天只是和圆觉随口一说,你就记在心上啦……大师,其实你情根深种,心里早就有我了。”

  这方面她总是用肯定的语气,以显示自己胜券在握。释心面上虽平淡,暗中却在苦笑,她像个孤勇的孩子,坚定地为了一个目标披荆斩棘,甚至只求结果,不问对错。

  心里有她,怎么能够有她!她不知道镬人的需求是无止尽的,如果开了这个口子,将来会变成什么样,谁知道呢!

  公主不懂他的苦恼,把面前的馒头往前推了推道:“我今早少给你打了半两粥,是我的错漏。晚上给你送吃的,算我对你的补偿,这下两清了,你可不许生我的气。”

  其实耿耿于怀的是自己,公主也不明白,为什么刁难了他,自己心里却惴惴的。想来自己真是个善良的小公主,一辈子庸庸碌碌,但也没做过坏事,之前份量一直给得足,就克扣了这么一次,他还没说什么,自己倒先心虚了。

  释心的视线只盯着笔尖,公主说了半天,他充耳不闻,大约在他看来,她的一切刻意接近,都是极其荒唐的。但公主有韧劲,今晚良辰美景,是个适合约会谈心的好时机,应该多多勾搭促进感情才对。

  公主心想,山不来就我,那我去就山好了。

  于是直起身子,慢慢在席垫上膝行,那柔软的腰肢,柔软的眼波,把四周的空气都渐渐点燃了。

  “大师,我也擅长临摹,你要是累了就歇一歇,我来替你,好么?”压低的气音在他耳边回荡,那张五花脸妩媚地一笑,纤长但黑黢黢的柔荑向他伸了过去。

  释心的眼睫垂得更低了,心里大念佛号,但人像坠进了深渊,向上仰望也看不见天。

  说不定今晚能成功,公主暗道老娘真是媚骨天成,这和尚软的不吃,就吃硬的。刚打算游蛇一般地偎到他身旁,谁知外面忽然传来了方丈和十方长老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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