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叶染衣
崇明帝跟傅经纶聊起了当年永宁长公主的很多英伟事迹。
傅经纶听得入了神。
父亲从不在他跟前提及母亲,但他偶尔会从府上老人口中得知一些零零散散的传闻。
传闻,他的母亲永宁是个上得了战场下得了厨房,英姿飒爽的女子,生前最宠崇明帝这个弟弟。
因此她死时,崇明帝崩溃到三个月没上朝,之后更是每年忌日都准时去皇陵祭奠她。
但这些,都不及崇明帝亲口说出来的让傅经纶感到震撼与自豪。
也正因为有这样一个优秀完美的母亲,傅经纶便能完全忽略甚至是理解父亲对他的冷待。
母亲那样的传奇人物,为了生他撒手人寰,从此传奇陨落。
父亲会迁怒于他无可厚非。
说到最后,崇明帝长长叹了口气,“你小子可一点儿都没辜负永宁,她若泉下有知,自己用命换来个这么优秀的儿子,一定会很高兴。”
傅经纶微微一笑。
见傅经纶听永宁生前的事听得这般入神,孙贵妃皱了皱眉头,出言道:“皇上,小两口难得入宫一趟,臣妾还有些话想单独嘱咐他们,不如,今儿就到这儿吧,让他们去臣妾的咸福宫坐坐。”
崇明帝有些不悦,他正在回忆永宁呢,不喜欢有人打扰。
但一想到下首坐着的是杨妃,手中捏着地宫宝库的钥匙,便又把性子压了压,摆摆手,“既然贵妃都开口了,你们就随她去吧,朕也乏了。”
傅经纶和李敏薇站起身,行了个告退礼,之后便随着孙贵妃去往咸福宫。
随便找个借口,孙贵妃让李敏薇退了下去,殿内只留傅经纶一人。
傅经纶心中疑惑。
九公主是贵妃娘娘的亲生女儿,女儿出嫁难得回来,这种时候不留下说话,怎么反而把人给打发出去?
“本宫听闻,走水那天晚上,是你亲自冲入火海去救的小九?”主位上,孙贵妃突然发问。
傅经纶道:“公主是臣的发妻,她有难,臣不能见死不救。”
“承恩公好像不太同意你去救人啊!”孙贵妃说:“事后不还打了你一顿鞭子吗?”
“那是家规。”傅经纶并未有丝毫怨恨父亲的意思,“父亲对我一向严厉,犯了家规,本就该受罚。”
“养了这么些日子,如何了?”孙贵妃又问。
“托娘娘的福,已经大好。”
当时打了傅经纶,承恩公就没打算让府医给他看,后来是孙贵妃安排了太医去的,顺便给傅经纶带了些膏药,否则那血淋淋的伤口,只怕够呛。
望着亲生儿子受苦,孙贵妃心中恼怒,可承恩公是个硬茬子,越威胁他,硬性要求他,他越跟你对着来。
眼瞅着再有两年,计划就要实施,孙贵妃只能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准则,谨慎行事。
儿子受些苦就受些苦吧,等熬过这两年改朝换代,看她怎么弄死傅成博那个老东西!
“先前皇上的那些话,你不必太往心里去。”孙贵妃说:“皇上那是太念着永宁了,才会一直说她的事儿,其实……”
“母亲是个十分了不起的人。”傅经纶接过话,“臣一定会严于律己,精益求精,以告慰母亲在天英灵。”
孙贵妃眼眸微缩,这还没完没了了?
永宁对他的影响这么大,等以后认回来,他会不会不适应?
思及此,孙贵妃烦闷地捏了捏眉心。
“行了,你退下吧。”摆摆手,孙贵妃让傅经纶出去,又让人把李敏薇带进来。
人带到,宫人们自觉退了下去。
李敏薇站在殿中,不敢抬头看孙贵妃,整个人怕得瑟瑟发抖。
孙贵妃冷笑,“还知道怕本宫?”
出于强烈的求生欲,李敏薇拼命点头。
“这段日子在傅家,有没有乱说话?”孙贵妃的眼神冷得像冰块。
李敏薇哆嗦得更厉害,还是摇头,她没说,不敢说。
从嫁过去到现在,从未发出过声音。
哪怕当时被困在火海里,她也没敢出声呼救。
“那件事儿,你最好是烂在肚子里。”孙贵妃道:“本宫不毒哑你,是因为后面还需要你站出来说话,你若乖乖听话,本宫便让你好好活着,你若敢告诉任何人,那天晚上的火,没准儿会再烧一次,而这次,不会再有人来救你。”
李敏薇闻言,吓得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额头重重磕在地板上。
她不说,她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自己不是贵妃娘娘亲生的,她只想活着,哪怕是每天被监禁也好,至少还有吃的,还有小猫咪。
孙贵妃望着她浑身发抖的样子,料她也不敢出去乱嚼舌根,摆摆手,“起来吧,既然入宫一场,本宫总得做做样子赐你点儿东西。”
说着,顺手把炕几上的匣子抱在手里,“这是内务府早上才送来的首饰,赏你了。”
李敏薇站起身,唯唯诺诺地走到宝榻前,双手接过匣子。
从始至终,都没敢看孙贵妃一眼。
第450章 碰过她没?(1更)
李敏薇抱着匣子从咸福宫出来,傅经纶等在外面。
见状,笑着问她,“娘娘赐给你的?”
他的声音有一股子温醇的味道,听在人耳朵里,十分舒服。
李敏薇冲他弯唇笑了笑,动手打开匣子,里面珠光璀璨,是一整套华丽贵重的头面。
“你还没及笄,暂时用不了,先放着吧,长大再戴。”傅经纶说。
李敏薇点点头。
虽然先前被孙贵妃吓到,但一见到他,似乎什么都不怕了。
回到府上,李敏薇被廖嬷嬷送去了燕归堂,傅经纶被承恩公身边的小厮请到前厅。
屏退下人,承恩公望着他,“见到皇上和娘娘了?”
傅经纶颔首,“见到了。”
“他们都跟你说了什么?”
傅经纶如实道:“刚开始皇上问及了那天晚上走水的详情,后来又从金锁说到母亲,皇上说,母亲是这天底下最有魄力也是最值得他敬重的人。”
承恩公听黑了脸,“住嘴!”
傅经纶不得不止住声音,没多会儿,又道:“过些日子是母亲的忌日,我想去法源寺为她进香。”
承恩公闻言,脸色越发难看。
这个孽障,他压根儿就不配提起永宁。
每年永宁忌日,承恩公从不允许傅经纶以任何形式进行祭奠。
早料到父亲会不准,傅经纶没有多意外。
“锁拿回去,挂好了,别弄丢。”
承恩公指了指一旁的方桌上。
傅经纶走过去,把金项圈拿起来套回脖子里。
承恩公望着金锁,老眼微晃。
早前他收到了北梁的信,说金锁被肖彻调包了。
是以,早前傅经纶出门的时候,承恩公才会特地让他把金锁取下来,就是为了一探究竟。
果不其然,这把金锁不是原来的那把。
虽然做的几乎一模一样,但承恩公是每天看着金锁的人,他能察觉出异常。
肖彻虽然厉害,但傅经纶也不是吹出来的,武功与肖彻不相上下,正常情况下,没人能轻易从傅经纶手上把东西调包走。
除非……那天晚上桑落院走水是有人蓄意为之,而肖彻便是主谋,其目的是为了得到傅经纶脖子里的金锁。
难不成,肖彻已经查到了什么?
想到这儿,承恩公微微眯起眼。
“你刚才说,想去法华寺为你娘进香?”
傅经纶颔首,“二十二年了,孩儿从未祭奠过母亲。”
承恩公沉默了会儿,道:“你要去也行,带上公主一块儿去。”
傅经纶有些讶异。
“怎么,办不到?”
“我明日便入宫求贵妃娘娘。”傅经纶没敢反驳,离开前厅后,直接回了外书房。
承恩公在前厅坐了坐,没多会儿,门房便进来通报,“公爷,宫里来人了,说贵妃娘娘请您去一趟。”
承恩公闻言,冷笑了笑。
早在傅经纶取下金锁的时候,他就料到事后孙贵妃一定会过问。
果不其然,这就来人了。
理了理衣袍,承恩公大步走出院门,让人备了马,骑上后径直去了紫禁城。
他去不了后宫,孙贵妃在御花园里等着。
见到他,孙贵妃屏退左右,招手让他上前。
承恩公虚虚行了一礼。
孙贵妃问他,“是你让傅经纶取下的金锁?”
“是。”承恩公直言不讳。
孙贵妃面色沉冷下来,“傅成博,你好大的胆子!”
承恩公面上纹丝不动,“桑落院走水那么大的事儿,傅二身为驸马,没能保护好公主,皇上必定会怪罪他,老臣若不取下金锁引起皇上注意牵出永宁,娘娘是想让皇上问罪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