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水的夜 第61章

作者:明开夜合 标签: 都市情缘 天之骄子 业界精英 现代言情

  瞿子墨微微挑一下眉,“你说的啊。”

  南笳忙说,“……可能还得跟我经纪人商量一下。而且后续《灰雀》要路演,不确定档期合不合适。”

  瞿子墨懒洋洋地笑,“反正我已经正式发出邀请了。”

  南笳笑说:“那我一定正式考虑。”

  拍摄工作半天搞定,他俩硬照表现都很绝,不用刻意拗奇形怪状的造型,单靠眼神就感染力十足。

  结束后,瞿子墨邀请南笳一块儿去吃晚饭。

  南笳说:“抱歉,今天可能不行,我约了人。师哥什么时候回东城?要不着急的话,明天中午我做东请你吃饭。”

  瞿子墨笑说:“不巧了,今晚上就得回去,明天上午跟一个导演约好了见面。下次吧,总有机会。”

  南笳回家一趟,卸了妆,换了身衣服,便出发去见周濂月。

  地点是周濂月定的,约在了屈明城那儿。

  为了规避一些误会,南笳叫小覃陪她一块儿去的。

  她没吃晚饭,也没什么胃口,只让小覃帮忙买了一杯冰饮。

  商务车开进了那庄园的地下车库,南笳戴上帽子和口罩下了车,叫小覃等她一会儿。

  许助已等在那儿,带南笳乘内部电梯上去。

  电梯里,许助见南笳在打量他,笑问:“南小姐有什么吩咐?”

  “没。”南笳笑了笑,“我就是好奇,这都两年了,怎么还是你。你们这种助理是终身制的吗?”

  许助:“……”

  他每次都被南笳的三言两语说得哭笑不得。

  出了电梯,再穿过一段曲折的回廊,到一间茶室门口,许助停下脚步,敲了敲门。

  里头传出周濂月的声音:“进。”

  许助推开了门,向南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便转身走了。

  南笳往里看去,周濂月白衣黑裤的一贯装束,正站在窗户边上抽烟。

  房间里冷气很足,是以南笳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这茶室她来过的,只不过那一回是在冬天,屋里烧足了暖气。

  周濂月目视着她走进来,平淡地问:“吃过晚饭了吗?”

  南笳摇头。

  “我叫人送点儿吃的过来。”

  “不用……我不太有胃口。”

  南笳走到他身边去,摘了帽子拿在手里,又摘下了口罩,暂时挂在一边的耳朵上。

  外头空气濡热,混合着烟味冲入鼻腔。

  她沉默了片刻,出声:“谢谢你。”

  周濂月垂眸看她,她穿了件黑色的短袖T恤,高腰宽松牛仔裤,脚上一双黑色帆布鞋。扎着马尾,露出白皙的耳朵与脖颈。

  似乎,做明星越久,她私底下的穿着就越轻松随意。

  周濂月淡淡地说:“没什么好谢的。顺手的事。”

  南笳摇头,“你要在这一行长久发展,树敌对你没好处,我知道,这肯定不是顺手的事。能不能告诉我,你在这里面做了什么?”

  周濂月看她一眼,方平静地陈述。

  邵从安把那个有男朋友的年轻姑娘逼得跳楼,摔伤了脊柱,邵家提出私了,因为即便上法庭打官司,最后那姑娘能拿到的钱也有限,肯定不及私了的多。

  那姑娘往后一辈子坐轮椅,自然就成了父母眼中的累赘。她父母倾向于私了,残都已经残了,官司打赢了又有什么用?不如多拿点儿钱。她父亲说,你男朋友跑了,往后还得我们伺候你一辈子,你得替我们考虑考虑。

  周濂月叫人直接找到那姑娘,提出的金额比邵家的高了一倍不止,且这钱将会直接进入她本人的户头,没她的允许,谁也挪用不了。后续如有需要,还能帮忙在市场寻觅最专业的护工,照料她的余生。

  唯一条件是,要姑娘站出来报警。

  姑娘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实则她压根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咽下这口气。

  只不过当全世界都在劝说她妥协的时候,她也不免会怀疑自己,是不是权势压人,才是这个世界的真理?

  这种时候,但凡有一人站出来支持她,她一定不至于轻言放弃,何况周濂月提供的金钱和法律上的帮助,完全免除了她的后顾之忧。

  权势不是真理。

  以牙还牙才是最朴素的真理。

  南笳很清楚,周濂月这几句轻描淡写的总结里,他付出的远超他应该付出的。

  那姑娘跟他非亲非故,邵从安也跟他无冤无仇。

  “……为什么?”南笳抬眼看着周濂月。

  周濂月与她目光相触的一霎,却避开了,淡淡地说:“你就当我是为了那天说过的话,跟你道歉。”

  “我并没有什么立场觉得你那时候说的话不中听。原本就是你情我愿的关系,非要苛求同等的尊重未免矫情。你不欠我什么道歉……即便是,口头上的足够了,这么做太隆重,我……”南笳思绪很乱。

  “你不高兴?”

  “我当然高兴!……每次回家给我妈妈扫墓,我一句话都不敢说。我好愧疚,我瞒了她这么大一个秘密。过去的每一天,我都恨不得邵从安去死。我的诅咒从来没有应验过……”

  不会有天降的正义。

  南笳深深呼吸,片刻,抬头看他,“我又欠你一个人情了。”

  周濂月看她,她眼里一时有隐约的水雾,他手指攥紧了一下,又不动神色地松开,“我这么做不是为了借你人情。”

  “那为什么……”

  周濂月再度别过了目光,抬手,抽了口烟,压制心里隐隐的焦躁,“……我只是为了让自己好受点。”

  南笳一时怔然。

  周濂月手臂搭在窗台上,朝外看去。

  不远处一株槭树,青绿细弱的叶子,在晚风里簌簌轻摇,树下有个石灯笼,发出荧荧的澄黄色的光。

  那时候,南笳就是站在那树下烧剧本,拿火点烟。

  一种毁灭感的浪漫,促使他对她产生兴趣,想从心理层面上剥光她。

  此刻,已然一览无余的人就站在他身旁。

  他却不敢再与她对视。

  她并不复杂,不如说,她正是用虚以委蛇和左右逢源的这一套世故,构筑了一层壁垒。

  这层壁垒保护了她即便受到伤害,依然未曾丢失的真诚与热情。

  沉默中各自梳理心事。

  南笳承认自己不敢再追问了。

  问出来结果又能怎样,这件事注定是没有结果的。

  她转移了话题:“人证够吗?虽然我现在牵涉了很多人的利益,但是如果不够的话……我愿意出来作证。”“足够了。”周濂月看她一眼。

  不意外她会这样提议,她就是这样的性格。

  但现实是,这社会舆论对女性,尤其对身为公众人物的女性就是更为苛刻。倘若她站出来,往后必然少不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批判。

  舆论会彻底杀死她作为一个女演员的商业价值。

  南笳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总之,谢谢你。以后,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虽然多半……”

  她意识到自己很是语无伦次,顿了顿,“我不知道能为你做什么。”

  “不用做什么。”周濂月淡淡地说,“你以后放心拍戏就行。”

  周濂月手机振动一声,他拿出来看了看。

  南笳忙问:“你是不是还有事?那我就不继续打扰了……”

  其实是无关紧要的运营商的消息,但周濂月没说什么。

  看着她戴上了口罩,再将帽子扣上,正了正帽檐。

  她看了他一眼,“那我走了。”

  周濂月没作声。

  她将帽檐往下压了压,转身,朝门口走去。

  他几乎是下意识:“南笳。”

  她停了脚步,转身,以疑惑的目光看着他。

  周濂月薄唇紧抿。

  心口有隐约的痛觉灼烧。

  意识到,或许真正的道别不在那一晚,而是在此刻。

  他暂且已经做了所有能为她做的。

  再进一步,势必的,就要触碰到那些“不得已”。

  室内安静极了,周濂月看着南笳,只觉愈发焦躁。

  几经克制,他还是胡乱的几下碾灭了烟头,大步朝她走去。

  他看见她往后退了一步,随即后背抵上了门板。

  他暂且丢掉了理智的思考,只凭本能行事,伸手,一把便搂住她的腰,猛地往自己怀里一合。

  像在真空中窒息的人,久违地触及到氧气。

  沉沉地呼了一口气。

  南笳没有挣扎,也没有任何的回应。

  周濂月力道太大,撞歪了她的帽子。

  她第一时间脑子是懵的,等回过神,只有手足无措。

  熟悉的体温、气息,以及拥抱的力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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