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桃花啤酒深千尺
自那以后,他终于成了永恒的胜者。
“你们国家有句古话说得特别好,慧极必伤。”占巴仿佛被打开了什么喋喋不休的开关一样,强迫将隋昭昭重新拽回到那个黑暗的夜晚,“不然?他怎么会在?那么黑的晚上,还听到了消音器的声音呢,我?那发子弹原本是留给那头畜生?的,谁让他不顾一切的挡了上去呢?
那场行动的最后一次围剿,是黑狗——也就是纳河保护站救下的那匹野狼,顺着隋昭昭留下的气味的痕迹找到了占巴的总部?。
占巴好像只?是在?寻常的聊天一样:“还是说你们这群人就是这样啊?愚昧蠢笨,试图破坏自然?规律,用来感动自己。”
“这句话你来说不觉得十分?可笑吗?”隋昭昭一字一句道?。
“自然?规律,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占巴微笑,“我?不过是比它们更适应于进化的这条道?路罢了。”
隋昭昭自己都没意识到她的手腕开始小幅度的抖动起来,眼?尾泛着冰冷的赤红。
她明?知占巴在?激她,可是每每午夜梦回都能看到的那张血淋淋的脸再次出现在?了她的面?前,但这一次,一只?苍白的手掌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骆清河捂着肩膀上的伤口,一步一步走到了隋昭昭旁边,她瞬间被这惊人的伤势吓得无暇顾及别的。
“你还行吗?”
骆清河失血过多的脸色惨白,这人还是不肯承认自己的狼狈,啧了一声:“行着呢。”
“这一层的人都在?这个房间了,底下还有两层,一层监控室,一层地下车库。”骆清河这几天早就把这栋楼摸得清清楚楚了。
隋昭昭极快的给骆清河打了一个眼?色,明?明?这俩人之前从未有过临场的宴席,但骆清河莫名?就看懂了她的意思——拖延时间。
骆清河苍白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朝着那奔扬了扬下巴:“你,到车库开辆车停门口。”
“你敢命令我??”那奔瞬间惊怒。
“按他说的办。”占巴抬起手。
“你们……你们有什么要求赶紧满足他们。”林先生?真是被戳到后背的枪口吓得不清,连话都颠三倒四了起来,毕竟他可不想落得一个比占巴还惨的下场。
隋昭昭推了一把他:“我?不是很信任占巴的人品,只?好麻烦林先生?跟我?们走一趟了。”
林先生?僵硬着身子,一步一步的往前挪动着。
“别伤害我?的朋友。”占巴站在?原地不懂,不管是装的还是真的,至少表面?上诚意看起来十足,“所有人都别动!放他们离开。”
看来姓林的的确对他很重要。
浩浩荡荡的一群壮汉,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弱不禁风的女人和满身是伤的病患在?眼?皮子底下大闹一场,然?后安然?离场。
“先生?,真的要放过他们?”那奔不甘心的磨着后槽牙。
“敢进我?的地盘,就要做好被拔掉一层皮的打算。”占巴看着窗外被一群人围成一个移动的圈,圈的中心是两道?寡不敌众的身影,他仿佛已经?看到猎物在?端上桌前做出的最后的挣扎了,轻笑道?,“镇子里还有不少埋伏的人,我?看她能跑到哪里去。”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占巴的笑意突然?在?脸上消逝,转头问道?:“这几天跟镇上的人联系了吗?”
那奔老?老?实?实?道?:“每天都在?按时发信号。”
“一点?异常都没有?”占巴眯起眼?睛。
“没什么异常啊?”那奔不知道?占巴为什么突然?这么严苛起来,仔仔细细的回想了一下,“每天都十分?准时,要说异常那只?有是太准时了完全没有异常。”
一群不受约束的地皮流氓收编过来的队伍,每天定时定点?的准到分?秒的程度汇报情况。
这当然?就是最大的异常。
占巴看着几人坐上吉普,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我?改主意了,现在?就让他们把尸体留在?这片净土上吧。”
他补充道?:“不惜一切代价。”
第62章 入狱的弟弟
“我来开车。”骆清河按住隋昭昭, 低声道?。
“但是你……”隋昭昭看了一眼他近乎毫无血色的脸,蹙起眉头。
“占巴不?可能就这样放我们走的,他根本不?拦着我们带人离开。”骆清河轻嗤一声, 苍白的脸颊配上?黝黑的瞳孔, 黑白两种差异在阳光下极致得惊人,“放心, 我玩赛车的时候, 这群瘪三还在山沟沟里吃奶呢。”
骆清河肩膀上的伤口被衣服撕成的条形绷带草草包扎了一下,他轻微活动一下肩膀,疼痛通过肌肉十分迟缓的反应给了大?脑——俗称失血疼麻了。
这可不?妙。
骆清河垂下眼眸, 在一众虎视眈眈的包围圈中, 稳稳的一脚油门飞驰而去, 车轮在弯道?处的摩擦声听?起来就相当专业。
“我去,这小?子!”领头的啐了一声, “全都给我上?车追!”
“老?大?不?是说让他们跑个十?秒钟吗?”
“跑你妈呢,你没看到那小?子连车尾气都要看不?见了吗?”
十?几辆吉普在山路上?穿行, 一个接着一个飞驰去,强大?抓力的车轮胎在黄土地上?溅起漫天的灰尘。
“它准备的这辆车马力明显没有后面追上?来的吉普那么足。”骆清河的语气听?起来很?平稳, 但车开?得又猛又凶。
隋昭昭坐在后面捆着被莫名其?妙绑票的林先生,把他想要嘶吼出声的嘴狠狠堵住。
从她?这个角度看, 只?能看到他的手十?分游刃有余的搭在方向盘上?,他右手的虎口?处有一大?片骇人的血迹, 不?过从这人掌控方向盘的灵活度来看,似乎不?是他的,不?知道?是不?是肩膀上?的血不?小?心蹭上?去了。
“你能行么?”隋昭昭有些迟疑的问。
“你以为你在质疑谁?”骆清河语气上?扬。
隋昭昭松了口?气, 讪讪解释道?:“我这不?是怕……”
“应该不?行。”骆清河毫无波澜的声音直接截住了她?的庆幸。
“……”
“这边山路多,暂时还能拉开?差距, 但是车道?只?有一条,他们肯定会在我们走出这块前?追上?来。”似乎越在紧急关头,这人的语气越淡定,骆清河一顿,又道?,“还有,失血太多了,我坚持不?了太久。”
“不?过换你的话跟回去找占巴把自己捆起来也没什么区别。”骆清河又迅速补充道?。
他这句话说得的确粗理不?粗,隋昭昭的技术在山地一般而言都是出外勤时间充裕让她?跟个蜗牛似的慢慢开?,这种速度与激情的开?法早让她?掉到山沟沟里去了。
“你是不?是伤得很?重。”隋昭昭勾出身?去想要看看他的脸色,却被他抽出一只?手硬生生的按回来了。
“别捣乱了。”骆清河嗤了一声,“实在闲得无聊,观察一下周围的环境,找个机会弃车跑路吧。”
隋昭昭虽然没能正面看到他的神色,但是那双按住她?肩膀的手,却比平时还要再冰凉一点,甚至小?幅度的发着抖。
她?算是后知后觉的发现了,这人受点小?伤的时候极度爱夸大?,恨不?得三言两语说成治不?好的绝症,如果哪天慢条斯理的避而不?谈,那就绝对不?是一时半会有办法的轻伤了。
“你还能坚持多久?”隋昭昭压下心底的不?安,问道?。
“你想要多久?”骆清河漫不?经心的反问。
隋昭昭没说话,把车窗打开?,半截身?子熟练的探了出去,发丝在迅猛的风中乱舞,眼睛被冷冽如刀的风割得生疼。
骆清河连忙降速,骂道?:“这个速度还敢探头,不?要命了?”
隋昭昭坐会后座,没理会他的责骂:“前?面有条大?道?,我没记错应该有两个岔开?,正好在那弃车,分散一下追兵。”
她?停顿一下:“我之前?来过这边,附近林子里有一个临时搭建的住所?,里面应该有急救箱,我们能进去避一避……关键是,你还能不?能走。”
“你能找到地方我就能走。”骆清河已经感觉到眼前?阵阵眩晕,黑幕若隐若现的遮住了半边眼帘,他咬住舌尖,铁锈味在唇齿间弥漫开?来。
空气中尽是轰油门的声音。
这几辆硬件拉满的吉普在他们手上?从来没有开?得这么快过。
“你确定你给他的是辆引擎生锈的老?车?”领头的光头男格外焦躁不?安,逮着司机就骂道?,“他奶奶的什么老?车能他妈蹿得跟兔子一样快?”
司机小?弟也十?分委屈:“老?大?让给的那辆,我只?负责把车开?出来。”
“闭嘴!”
光头男骂了两句,兜里的手机震了起来,连忙低头哈腰的接起了电话:“还没追上?……但您放心,我们追得紧紧的,绝对不?会让他们带着林先生跑掉。”
“是是是,那我一定提头来见您。”
光头男刚刚满头大?汗的把暴怒的那奔安抚好,突然车子来了一个剧烈的急刹车,他那颗每天被擦得锃光瓦亮的头一下子磕到了中控台上?。
“娘的!怎么开?车的!”光头男恶狠狠的瞪圆了眼睛。
后面的吉普都跟得紧又车速快,有的堪堪停在尾灯后面,有的连着追尾好几辆。
“哥,那不?是他们的车吗?”司机不?可置信的看着前?方。
追了半天的车就这样大?大?咧咧的停在前?面的拐角处了,嚣张得明目张胆。
光头男赶紧跳下车:“都跟我来!”
车里空无一人,驾驶座上?残存着冰冷的血迹,车窗大?开?,好像就是专程在这里等着他的。
光头男嘴里骂骂咧咧了好几句,又连忙上?车:“分两路追,开?慢点沿着周边的森林山路去搜,只?要是人能给我钻进去的地方都仔仔细细的给我搜!”
天色不?早了,阴沉沉的天灰了下来。
纳河相对于其?他省市来说本来就是一个地形奇特嶙峋的地方,再加上?这块又正好是纳河之中路子最野的一个环线。
即使隋昭昭来过这里,天一暗下来,没有灯光没有衣物没有吃的,还带着一个病号一个废物,要是再找不?到地方,他们只?能原地过夜,身?上?薄薄的一层,不?是被冻死就是被饿死。
“再坚持一下,周队的人就在附近,我已经把定位留在占巴那栋楼里了,烟花信号也给出去了,他们现在估计已经在赶过去的路上?了。”骆清河撑在隋昭昭身?上?,唇齿间的呼吸声越来越沉重,甚至还带着不?合时宜的炙热感,她?咬牙道?,“一半的人都出来追我们了,占巴这次绝对跑不?了,最迟明天他们肯定能顺着痕迹找到我们。”
骆清河整个人都沉重的挂在她?的身?上?,感觉四肢不?知道?是被冻的还是疼的,宛如有千万只?蜘蛛在血管里游走织网一样麻痹,呼吸道?却又热得仿佛一团黑色毒辣的火焰,冷热交替,头晕目眩。
他不?知道?已经多久没有感受到这种濒死的感觉了。
但骆清河能清晰的感觉到耳边一直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喋喋不?休的传入他昏昏入睡的大?脑,聒噪得让人睡不?着觉,意识就这样在沉沦与惊醒中高频次的交替着。
绕了半天的山路,隋昭昭绞尽脑汁的回忆,才终于找到了好久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临时地,是一个砖瓦砌成的小?屋,在废弃前?是这片森林的护林员的临时休息地。
隋昭昭把骆清河丢在了简易的铁架床上?,四处翻找医疗箱,那些字迹被模糊掉的药瓶她?怕过期了不?敢随便乱用,只?能出去找了一点熟悉的药草,嚼碎了包在蹦带上?给骆清河做了一个简易的处理。
骆清河身?上?烫得仿佛能够把一锅油给热沸腾起来,隋昭昭打算出门找点水,却被她?扔在门口?的林先生叫住。
只?见那位文弱纤瘦像只?猴儿一样的男人愤怒的瞪大?眼睛:“你跟占巴之间的仇怨,把我牵扯进来干什么?”
隋昭昭嗤笑一声:“我不?单单跟那个傻逼有仇,我跟所?有在纳河境内违法持枪盗猎的傻逼都有仇。”
明眼人应该都能看出来这女人此刻心情十?分差劲,可惜这位林先生恍若大?脑发育不?全一样,怒气冲冲:“可是我家里还有客人等我回去呢!”
“放心,我回帮你把你的骨灰带回去的。”隋昭昭冷眼看他,“还有什么遗言也可以现在一块儿说了。”
“这不?太好吧,”林先生的面部?肌肉僵硬半晌,突然露出一个痛苦又兴奋的笑,两种情绪在他的脸上?呈现得十?分矛盾而看起来颇为毛骨悚然,声音回荡在黑夜的空旷里,显得阴森森的,“我哥的骨灰才在新婚前?放到她?面前?过,现在又把我的骨灰带回去,不?会激起她?好不?容易欺骗自己忘掉的那一段痛苦的记忆吗?”
这句话的信息量和诡异程度让隋昭昭一瞬间没能完全消化听?懂,她?不?可置信的又问了一遍:“你什么意思?”
“你不?应该问我什么意思,”林先生被五花大?绑的丢在门边的地上?,却笑得前?仰后翻,“你应该问问我是谁。”
“你是谁?”隋昭昭僵硬得仿佛一台只?会接受命令的机器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