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鸩离
陈胜青转着方向盘,冷着脸道:“我要提前跟你打电话,就看不到今天这么精彩的一幕。”
杨秋瑾楞了一下,紧接着噗嗤一声笑出来,歪着头看他:“又吃醋,又生气啦?”
陈胜青别开脸,不看她:“年底了,我收到上级命令,来首都开个会,顺便接你跟孩子和妈一起回家。”
这个家,指得是边疆的家。
杨秋瑾虽然喝醉了酒,脑子里清醒的很,她把脑袋放在陈胜青的肩膀上,脸上笑得无比灿烂,“同学临别前的道别会,我不来不行啊,那安宏济蔫儿坏,我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他。幸好你来了,不然我今晚都不知道该怎么办,老公,有你真好。”
轻飘飘的老公两个字,像是在撒娇,听得陈胜青嘴角不受控制地往上扬,心里那点气,烟消云散,腾出一只手理了理她额头的碎发问:“胃里难不难受?”
“难受。”因为喝醉酒,杨秋瑾的脸,带着酒后的红晕,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嘴里不受控制地说胡话,“老公,你知不知道,我看到你有多高兴,然后就想起你以前不在家的时候,我有多难过。那时候你一直不回家,爸死了,妈又生病了,一直想随爸死去,天佑又不听话,总是惹是生非,村里人都说你不要我跟孩子了,生活的重担落在我一个人身上,我夜里不知道哭了多少回,面上还要装做若无其事,装成泼妇样,回怼那些不怀好意的村里人......”
她嘴里巴啦啦诉说着那七年难熬的时光,说到最后嘤嘤哭了起来,“后来你带我和孩子去边疆随军,待我一天比一天好,到如今,我们房子、孩子都有了,两个妈都身体健康的在我们身边,日子幸福得像在做梦一样,我真怕哪一天,我醒过来,又是我一个人,每天背着天佑,在老家的村口前,装做若无其事的经过,实际想看看你回来没有......”
“嘎吱——”车停在了四合院的院门外。
陈胜青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女人,心中的愧疚、心痛,让他不敢直视女人的眼睛。
他把纤瘦的她抱进怀里,一只手轻轻擦拭她的眼泪,“别哭了,以后我不会再丢下你跟孩子,我会尽量呆在你的身边,不会再让你一个人面对所有的事情,我向你保证,你在哪,我在哪。”
“真的?”杨秋瑾用手搓着眼睛,眼泪婆娑的问。
“真的,我用自己的性命保证。”
“骗人,就你当兵的身份,你哪能时时刻刻出现在我身边,再说了,我都三十六了,已经很老了,你就不嫌弃我老?”
“军人职责所在,我可能做不到天天在你身边,但只要我休假,只要你想,我一定会在你左右。我跟你一样的年纪,你都没有嫌弃我老,我怎么会嫌弃你。”
“你最好说到做到。”
“一定会的。”
“胜青,其实我很想回老家看看,我都有十多年没回老家了,有些想念老家的房子。”
“有机会我们回去看看。”
而这个有机会,却是到了八年以后,两人才有机会回老家去。
杨秋瑾从首都回到阿瓦地区以后,说好的让她当纺织厂的书记,结果被罗代玉截胡,不知道用了什么强硬的后台手段,在杨秋瑾回农场的头一个月,罗代玉从农场副场长,摇身一变,变成了天山纺织厂的书记。
为此,翟书记无比愧疚地对杨秋瑾道:“小杨,这件事情,是我对不起你,实在是罗代玉的背景太深,我想压她,也压不住。你也不要灰心,你们养殖场的书记位置一直空着,你回来直接上任养殖场的书记,等过两年我退休了,我会举荐你当我们农场的书记,到时候你就能压她罗代玉一头。”
杨秋瑾对此什么话都没说,心里憋着一口气。
两年后翟书记退休,实现他的承诺,推举她为天山农场的书记,而罗代玉还想截胡之时,不用她出手,陈胜青一封举报信,举报罗代玉跟首都某重要官员存有不正当的关系,及不正当的经济来往时,尽管罗代玉跟那人做得很隐秘,账目看起来也没什么问题,但还是被陈胜青安排的人发现了蛛丝马迹,罗代玉很快落网,再没有谁跟杨秋瑾作对。
而作为天山农场任职两年的女书记,杨秋瑾一直在为诸多职工们谋福利,比如78年国家恢复高考,场里的男女知青们都想回城,也想再次参加高考,考大学。
杨秋瑾没有像其他农场,对知青们诸多刁难,不但不卡他们的考试名额,全力支持他们高考,还无偿提供他们一个月的工资及粮食,让他们免做一个月的农活,尽情备考。
之后考中大学的知青,农场无条件补贴两个月的工资,家庭实在困难的大学知青,农场也会进行一定的钱票支持,同时达到回城指标的知青,农场也很爽快的办理回城手续。
知青们对杨秋瑾感恩戴德,四处宣扬她的光荣事迹,也有少部分知青在农场安了家,对农场有一定的感情,不愿意回城,就留在农场。
在杨秋瑾的领导下,留下来的之前与郑教授、蔡教授等教授一起,开发培育更多更好的农作物种子,农场各种作物的产量,是一年比一年多。
到了八零年代,包产到户的政策吹到了边疆,杨秋瑾毅然辞去天山农场的书记一职,拿上多年的积蓄,还有当年卖得郑教授、蔡教授两位教授大黄鱼的一万多块钱,又去银行贷款了三万多块钱,在天山农场附近,承包了上百亩戈壁滩荒地,请了十几个工人进行治荒治地,一半的土地用来种植大枣,另一半的土地,则专门种植番茄、哈密瓜、西瓜、葡萄、桃子、杏、香梨等等边疆特色的水果植物。
于此同时,她还开了两个工厂,一个是食品厂,专门用来制作她土地里种植的各种水果蔬菜,比如番茄产量太多,卖不完的就用来做成番茄酱,杏卖不完就晒成杏干,或者做成蜜饯,杏仁脯,葡萄卖不完,晒成葡萄干,单独卖或者做在点心里,往别的省市销售。
另一个厂,则是成衣厂,这个时候已经出现很多南货客,从两广香江进便宜货到边疆来卖,很受人们的欢迎,但质量着实堪忧,穿不了就得烂,弄得人们不停埋怨。
杨秋瑾看中这个市场,从天山纺织厂里进货,请来一些年轻的高中、大学以上学历的学生,以及在湘北沉寂多年的梁雪晴做起设计师,仿照香江那边的衣服款式,做起了成衣,销往边疆各个成衣店,价钱比那些南货贵一半。
一开始人们还嫌弃她成衣店的衣服贵,但架不住那些衣服款式不断更新,花样跟走私的那些南货客一样多,价钱是贵了不少,但质量有保障,加上杨秋瑾在陈天佑的建议下,申请了成衣厂专用的牌子,花了一些钱,上报纸、上广播、上电视做广告。
于此同时,杨秋瑾也给当年在党校的同学各种联络,打通了全国各地的市场营销,两个厂,包括承包土地所种的作物,销往全国各地,不到三年的时间,她就已经消除了所有的债务,腰间鼓鼓,成了实打实的万元户富婆。
这个时候,陈天佑已经从国防科大毕业,如愿去了东风市,做起了武器科研人员。
而小天星也有十岁了,完全继承了陈天佑小的时候,又调皮又捣蛋,小学三年级前成绩都是倒数,直到今年,跟她哥一样,忽然醍醐灌醒,开始认真学习读书,成绩慢慢逆袭到了全班前十。
有一天,杨秋瑾收到一封信,写信的人居然是石芳芳。
原来石芳芳已经刑满释放,从劳改农场出来以后,心里对杨秋瑾和纪明辰有诸多怨恨,恨不得让他们两人死。
可是在她已经读完大学,毕业在一家数码公司上班的大女儿宽慰之下,带她去深圳见识了那里改革开放的繁华,给了她一笔资金,鼓励她创业。
她从卖地摊货开始,到逐渐拥有自己的店铺,成为老板娘,又开了几家连锁店铺,成为小富婆之后,跟好几个年轻的男人谈起恋爱,最终决定嫁给小自己近十五岁的二十多岁英俊年轻男人,有意在老家举办婚礼,特意邀请杨秋瑾夫妻、纪明辰,打算在他们面前炫耀,扬眉吐气。
杨秋瑾看完那信之后,把信拿给陈胜青,感叹道:“现在这世道,人人都在做买卖,成为暴发户的不少,一旦有钱,人心就变坏了,男的背着原配,在外面养小三、小四,女的踹掉老公,包养年轻的小鲜肉,哎呀,这世道,已经变了天了呀。”
彼此陈胜青正坐在客厅里,检查女儿的作业呢,闻言脸色沉沉地看着杨秋瑾说:“你现在也是暴发户,银行里的存款都快有十万块钱了,你是不是也打算踹掉我,找个更年轻的男人过日子。”
“你又来了。”杨秋瑾十分头疼,“你我都四十多岁的年纪了,半条腿都在黄土里,你还为一些莫名的事情拈酸吃醋。”
陈胜青沉默半天道:“秋瑾,我已经四十四岁了,脑袋上已经长出一些白头发,我不再年轻,手里也没有钱,再过几年升不上去去就得退伍转业,而你,看着依然年轻,手里有大把的钞票,你难道就不羡慕石芳芳?”
“羡慕她什么?羡慕她人到中年还找年轻男人当老公?”杨秋瑾莫名其妙,“别的不说,就说她找一个比她年纪小那么多的男人结婚,那不是找儿子来当妈伺候他吗?我有病我才羡慕她。在我眼里,没有人比你帅,比你英俊,比你身体好,我的钱就是你的钱,我存折放在哪里,密码是多少,你又不是不知道,想用自己去拿,就算你全花光,我也能再赚钱供你花。”
好吧,看来是自己多想了,陈胜青被杨秋瑾的脑回路折服了,口中那句,你就不想找个年轻男人,享受年轻男人身体的话吞了回去。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心里自始至终都装得是他,他要是一直问这些拈酸吃醋的问题,倒显得他小气。
既然收到了石芳芳的请帖,杨秋瑾打算回老家一趟。
倒不是去参加石芳芳的婚礼,而是她已经快二十年没回过老家了,对老家想念的紧,想回老家看看。
陈天佑在东风市科研部门做研究,没有特殊情况,他一般不能出市区,不过他也多年没回过老家,特意向组织请了假,层层通过之后,才能跟父母一起回小时候的地方看看。
小天星没回过老家,自然想去见识见识。
李秀娥也是多年没回老家,一听儿媳要说回老家,她比谁都激动,回家的前几天就各种买买买,打算给亲朋好友买些东西回去。
而吴淑莲,在五年前,不知怎么地,跟蔡教授看对了眼,两人领证结婚,举行了婚礼,两个半路结缘的半老夫妻,日子过得安安稳稳的。
杨秋月又在两年前生了一对龙凤胎,孩子没人带,吴淑莲要帮着带孩子,也不想回老家看到杨成华,就不打算回去。
他们一家收拾好东西,坐上了杨秋瑾买得北京212吉普车,开着往老家走。
从八零年,杨秋瑾开厂开始,为了方便出行,也为了联络客户,杨秋瑾就学着开车,后来厂里实现盈利后,又花大价钱买了现在这辆车,走哪都是她在开车,那叫一个方便。
不过从边疆地区回到老家,要几天几夜的路程,光她一个人开车肯定不现实,于是陈胜青父子俩上阵,一家三口不停歇的开车,很快就到达老家。
当清水村的村民看到杨秋瑾开着吉普车进村,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那是陈家媳妇,杨会计吧?我的天哪,都过了快二十年了,她怎么还跟以前的样子差不多,感觉一点也没老。”
“哎哟,是她呢,她现在又白又漂亮,身上穿得漂漂亮亮,还会开车,听说她在边疆开了两个厂,还承包了上百亩地,是个万元户呢,真让人羡慕。”
“对啊,她现在哪有以前的泼辣模样,看起来跟电视里那些女明星似的。”
村里人叽叽喳喳的议论声络绎不绝,杨秋瑾自然听见了,她满不在乎的从后备箱里,掏出一大包先前就准备好的各种糖果,往凑在他们家门前的街坊邻居,大人小孩手里一把把地抓糖。
边抓边笑着说:“大家好啊,多年没见,这点小心意,希望大家能收下,感谢大家多年以前对我们一家人的照顾,以后大家多多走动,有事可以知会我们一声,我们能帮的上忙的,一定会帮。”
这本来就是场面话,收到她糖果的村民们,多半是羞愧,半是沉默,想当年杨秋瑾带着孩子在村里受了多少委屈和刁难,他们心里门清儿,大家伙儿拿到糖果之后,都不敢看陈胜青的脸色,一个个找着借口溜走了。
村民一走,李秀娥激动的推开多年未回的老家院子。
原以为院子会杂草丛生,许久未住的土屋会破败不堪,没想到推开院门,院子里打扫得干干净净,房屋也不是残垣断壁,屋子好好的,显然是有人打扫。
李秀娥楞住了,半天都没进院。
杨秋瑾随后跟着她走进院子,看到院里的景象,也楞了一下,半天回过神说:“怕是二哥二嫂一直在收拾打理。”
话音刚落,田春莲就从隔壁过来说:“婆婆,三弟,三弟妹,你们回来了啊,哎哟多年不见,你们还是这么年轻,我跟胜贵却是老了。你们这么多年没回来,胜贵一直念叨着你们,时常到你们家,帮你们打扫院子,修理房顶墙面,说是你们哪天回来了,也有地方住。这不,你们真回来了,啊呀,可是稀客啊,你们家里的东西,我们都没动,都放在家里,好好的呢。”
她说到这里,看到陈天佑兄妹,惊讶的过去拉他们的手,“啊呀,这是天佑吧?这么多年没见,你长这么大了,你现在又高又俊,比你爸年轻时候还俊,我差点没认出来。这是天星吧,哎哟,小小年纪就这么好看,长大以后不得迷死人。你们父母一个军官,一个是干部,把你们养得可真好,不像我和你们大伯,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你们的堂哥堂姐一个个养得瘦不拉几,没啥文化,也没啥出息,只能在城里当工人,赚点小钱.....”
她絮絮叨叨说个没完,旁已经十分苍老,看起来又黑又瘦的陈胜贵,则局促地搓着手喊:“妈,二弟,二弟妹,你们回来了。”
陈胜青淡淡地嗯了一声,喊了一句:“二哥,好久不见。”
李秀娥听到陈胜贵喊妈,却是眼泪一涌,哎了一声,慌慌忙忙从车里拿下一堆买的东西,比如衣服、点心、罐头、水果,各种边疆特产之类的东西,一股往陈胜贵夫妻俩手里塞。
她说:“胜贵啊,妈这次回来没带啥东西,这些东西你们拿着,里面的衣服,我给你们一人买了两身,都是咱们边疆最好的成衣......”
从李秀娥年轻时嫁到陈家,陈胜贵从未叫过她一声妈,一直用你,她来称呼,如今陈胜贵也快到五十岁了,李秀娥也有六十多岁了,不知道陈胜贵是年过半百想通了,还是想巴结陈胜青夫妻,总之,李秀娥等来了多年的妈字,心结放下了,什么东西都一股脑的给陈胜贵夫妻俩。
杨秋瑾什么话都没说,她心知婆婆的心结所在,婆婆一直在等陈胜贵喊妈,那相当于承认了婆婆是陈家人的事实,婆婆日后死了,可以安稳的埋在公公的身边,她也替婆婆高兴。
杨秋瑾走进房里,看到房里熟悉的摆设,虽然年久没有人使用,看起来有些破旧,还有一些灰尘,不过房子完好如初,她就感觉很幸福。
她找出一张抹布,把家里里里外外擦干净,本来还想去村里年轻人开的百货商店,买三床被褥被套回来铺着睡,没想到田春莲抱了三床旧被褥过来,笑着让他们将就睡。
后来她才知道,李秀娥跟陈胜青分别给陈胜贵夫妻俩一笔钱,钱不多,母子俩加起来也没有一百块钱,但就是这钱,让见钱眼开的田春莲心花怒放,各种对他们好,给他们做了好几天好酒好菜,送过来给他们吃。
晚上,一家人吃过饭,洗漱过后,坐在院子里乘凉。
乡下的夜晚并不宁静,四处都是虫鸣蛙叫,天边是漫天璀璨的星星,凉风吹过院落,人坐在院落里很舒服。
陈天星看着天边的星光说:“爸爸妈妈,这里的星星,跟边疆的星星不一样哎,这里没有流星。”
杨秋瑾点头:“是不大一样,我们这里是盆地,很少见流星。不过这里比边疆好玩,听见青蛙和虫子的叫声了吗?你哥哥小的时候,你爸爸在边疆当兵没回来,家里揭不开锅,你哥哥吵着要吃肉,妈妈就大晚上的点一盏马灯,带着你哥哥,去田地照黄鳝,捉青蛙,还抓蚂蚱,抓回来后改善家里的伙食。”
陈胜青听到这番话,猛地转头看向杨秋瑾,深邃的眼眸唰地一下红了,如鲠在喉,“秋瑾......”
他竟然不知道,她带着孩子,还有如此艰难的时刻。
“没事,都已经过去了。”杨秋瑾拍着他的手背说,“那时候爸去世,妈又生病了,家里的钱基本都花光,我当会计的工资还没发下来,你的津贴也没邮寄回来,就半个月,家里揭不开锅,很快就过去了。”
即便如此,陈胜青心理还是很不好受,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天佑察觉到父亲的情绪不对,站起身来说:“妹妹,你想抓青蛙黄鳝,想尝尝蚂蚱和它们的滋味吗?”
“想!”陈天星眼睛一亮,马上点头。
“那我去拿口袋和灯,我们一起去。”
兄妹俩拎着手电筒,提着一个桶,嘻嘻哈哈地往村外的水田去了。
李秀娥坐了几天几夜的车,累得慌,坐了一会儿,就回屋里睡觉去了。
院子里就剩杨秋瑾跟陈胜青,杨秋瑾摇着蒲扇说:“在想什么呢,半天都不说话。”
院子里亮着一盏昏黄的路灯,陈胜青抬头,看着她依然娇美的脸,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半响才说:“秋瑾,对不起。”
杨秋瑾心里明白他在想什么,伸手指着没关的院门口说:“那七年里,一到农闲或者晚上,我就坐在门口的位置,裁衣做针线活,村里人都以为是我泼辣,坐在门口做针线活就是想跟二嫂,或者村里不长眼的人吵架,其实他们都不知道,我坐在门口,是在等你。”
她说到这里,眼眶也忍不住红了起来,哽咽道:“那时候他们都说你提干了,当上军官也不回来,是打算不要我和孩子了。我们那时候也没有什么感情,我生孩子难产,公公去世你都没有回来,我心里又恨你又怨你,想着你不愿意跟我过日子,干嘛不回来跟我离婚,大家都落个干净痛快。
我在门口盼星星盼月亮的等你回来,但凡有个长得像你一点的人,或者身高身形像你的,我都会激动的站起来,可是每每都落空。所以你跟我说对不起,我不会替那七年的我原谅你,因为你是真的对不起我。”
她说到这里,眼泪滚下来,哭着说:“可我又真恨不起你来,我知道你不回来,是为了国家,为了完成部队任务,并不是有意冷落我和孩子。即便后来,你加倍对我和孩子好,我也很幸福,但那七年,终究是我心中无法抹去的痛楚,也是我无法抹去的回忆。
我为什么非要带着你孩子回老家一趟,非要在这里住几晚,我是想告诉你,我们如今的幸福生活来之不易,无论发什么事情,只要你不背叛我,我绝不会抛下你,你不要再吃那些飞醋,我们都一把年纪的人了,你老吃醋,我心里不得劲儿。”
陈胜青凝望着她,无数记忆和画面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