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冬日牛角包
周粥偏头看过去,她没看到淮安哥的脸,只看到一个侧影,被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围着,想敬酒的有,想搭话的有,想递名片的也有。
这让周粥想起以前在商务宴上看到苏柏熠的情景,那个时候,他也是这样被人群簇拥着。
周粥的视线不由地往他那边看去,他站在宴会厅的一个角落里,旁边只有程昱安,他的神情还是一贯的慵懒随意,只是同样是苏家人,一处热闹,一处冷清,看在外人眼里,他自然就成了失意落魄的那个。
余兮不免唏嘘,“名利场上就是这样,趋炎附势,踩低捧高,现在那位苏凌安风头正盛,想巴结的人自然多。”
周粥默默地喝一口水,没说话,手机嗡一声,进来一条信息,是他发来的。
【结束了别走,等我】
周粥摁灭手机,再喝一口水。
她没回他的信息,想晾一晾他,但和余兮姐吃完饭后,她也没跟着余兮姐的车走,而是在路边找了间咖啡店,坐在临窗的位置,她能看到外面,外面的人也能看到她。
天色更暗,窗外下起了零星小雨,手机进来电话,周粥以为是他,结果是淮安哥。
她到前台结完账,从包里拿出伞,在门口撑开,走出去,脚步又慢慢顿住。
路边,隔着一段距离,两个高大的男人一左一右地站在雨里。
周淮安黑裤白衫,半倚着黑色大G,看到她出来,直起身,温润的眼里先淌出笑。
苏柏熠黑裤黑衫,懒懒地靠着颗树,看到她出来,也直起身,凌厉的眼神里有别人很难察觉到的紧绷。
周粥停在台阶上,犹豫两秒,撑着伞朝苏凌安走去。
苏柏熠眼里的光渐渐熄灭,讽刺地扯扯嘴角,他就知道她是个下床翻脸不认人的主儿,在床上无论答应了他什么,只要一见到她淮安哥,他就被扔到了脑后。
苏柏熠看都不想看那两个人一眼,扭头就走,他就不该再信她半分,本来他还犹豫,看在她的面子上,要不要给苏凌安留点活路,现在他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他走得很快,背影决绝又落寞,走到十字路口处,停住,去她家要向左转,他的脚没有迟疑地转向了右,刚一迈步,垂在半空的手被人拉住。
苏柏熠怔住,慢慢回头。
周粥轻喘着气,语气不怎么好,“你能再走快点吗,追都追不上,都不说等我,每次只会让我等你。”
苏柏熠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周粥面上有些不自在,拽着他往左走,“看什么,快走,我不想被雨淋。”
不远处的周淮安,撑着周粥留给他的伞,眼神里有苦涩,也有释然。
雨渐渐变大,苏柏熠终于回过神来,他托着她的腰,直接将她打横抱起。
在外面,周粥不想折腾出太大的动静,只压着声音推他,“你抱我干嘛?”
苏柏熠抱紧她,冷声回,“去结婚。”
他不会再给她走向其他野男人的机会。
第61章
周粥愣住, 雨点落到他漆黑的眉眼上,她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认真。
一辆黑色的车停靠在路旁,吴杭从车上下来, 小跑着打开后座的门。
周粥被放进了车里, 她还没坐稳, 又被拎起来, 他坐上来,把她摁到他膝盖上, 两个人挤着一个座椅坐。
苏柏熠扯过椅背上搭着的西装外套, 盖到她头上, 不怎么温柔却还算仔细地给她擦着沾上雨水的头发。
吴杭坐上驾驶座 , 小心地问一句, “三哥, 要去哪儿?”
苏柏熠回,“先去江月湾, 再回裕丰园, 你户口本在家?”
最后一句问的是周粥。
周粥闷在西装外套里,没说话。
苏柏熠扯开西装外套,看她,再问一句, “你户口本在哪儿?”
周粥眼神闪了一下, 想避开他的眼睛, 最终还是没能抵过他视线的压迫,她也看他,假装轻松地玩笑道, “你今天喝酒了?”
车内静了一瞬,吴杭默默加快车速, 周粥唇抿住,其实她更想说的是,你是疯了吗?但她的胆子在他面前终归还是不敢放得太大。
苏柏熠盯着她,伸手摁下按钮将隔板升起,周粥感知到什么,想逃,车内的地方就这么大,他的胳膊又箍着她,她又能逃到哪儿去。苏柏熠虎口钳着她的脸,咬着她的唇顶开她的齿关,津液缠磨在一起,他渡过来的气息里只有清冽的青柠味,没有半滴酒精的味道。
他每次亲她都亲得很急,周粥很难跟上他的节奏,这次他又亲得格外深,周粥怕闹得过了火,这可是在车上,她紧紧抓着他的肩膀,在他的吻下小声求饶。
苏柏熠从她嘴里退出来些,哑声问,“我喝没喝?”
周粥软声道,“你没喝,是我喝了,喝了好多,我头好晕,你再亲我就晕过去了。”
说着话,头要往他身上歪。
苏柏熠将她那点小心思看得一清二楚,他直接拆穿她,“别装死。”
周粥慌乱的大脑里终于抓到了点什么,她双手圈上他的脖子,“可今天是周日,民政局都不开门。”
苏柏熠回,“那就把所有东西都准备好,明天一大早就去,办个手续很快。”
他可真是……
周粥闷到他肩膀上,“明天周一,我要上班,请不下来假。”
苏柏熠冷眼看她,“要我打电话给你老板请?”
周粥闷头不语,车内的气氛僵住,苏柏熠眼里覆上寒霜。
豆大的雨点砸到车窗上,滚落出一道道迤逦的水痕,不知道淋湿了谁的心。
许久,周粥抬起头,看他,犹豫片刻,说出了心里话,“我还没想过结婚这件事。”
苏柏熠捏着她的手,慢慢地把玩着,“你是没想过结婚这件事,还是没想过和我结婚?”他又添一句,“我要听实话。”
周粥一顿,回,“都……没想过。”
苏柏熠从她语气的停顿中已经得到了真正的答案,她不是没想过结婚这件事,她是压根儿没想过要和他结婚。
他丢开她的手,冷冷道,“那就从现在开始想,好好想,三天总能想好。”
周粥也没了好脾气,他总是这样,强横又霸道,什么事都必须依着他说的来,他说结婚,她就必须要和他结婚吗,他说不让她睡觉,她就睡不成觉,她的腰到现在都还是酸的,他还给她摆脸色。
她声音比他更冷,“想不好,别说三天,就是想三十天也想不好,你着急结婚去找别人,别找我。”
苏柏熠咬牙一字一顿道,“你再说一遍。”
再说十遍也是一样,嘴长在她身上,她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你急着结婚就去找-- ”
她剩下的话被他全都吃到了嘴里,苏柏熠凶悍地噬咬着她,他真不该把她放下床,周粥也不甘示弱地咬回去,他除了会拿嘴堵她,还会做什么,有本事他直接把她扔下车。
吴妈接到吴杭的电话,知道周粥要过来,高兴得不行,还当两个人是和好了,结果门一打开,一前一后进来的两个人脸色都不怎么好,吴妈暗忖,这是又闹上别扭了?
但是,现在跟之前两个人闹别扭的那种气氛,好像还不太一样。
周粥撑出些笑容和吴妈打招呼,吴妈边笑呵呵地应她,边去给她拿拖鞋,苏柏熠已经拉开玄关柜,把她之前的拖鞋拿出来,冷着脸放到她脚边。
周粥今天穿的鞋是新鞋,还有些紧,她用鞋尖去摁另一只脚的鞋跟,一下没能脱下来,身子还歪x了歪,腿间抻得一疼,她差点闷哼出声。
苏柏熠眉心蹙起,他单手提起她的腰,将她抱到沙发坐凳上,半屈膝蹲下,一手握上她的脚腕,一手托起她的脚,将她的鞋依次脱下来,又给她换上拖鞋。
他低垂的眉眼还是冷的,但神情里又有说不出的认真,周粥有些怔地看着他,拇指抠着食指,心头轻动,偏头看向别处。
吴妈心里的担忧放下,她掩嘴偷笑,刚要转身走开,苏柏熠起身,对吴妈道,“吴妈,带她去洗个澡,她淋了雨,再熬些姜汤让她喝了。”
吴妈赶紧应好,又道,“洗澡你带周粥去,我先去厨房把姜汤熬上,这女孩子淋了雨可不是小事儿,别回头身体有了寒气,那就受罪了。”
吴妈说着话,人已经急匆匆走远了,
苏柏熠低头扫她一眼,周粥正好抬起视线,两人的目光撞上,少了些紧绷的僵持,但还是沉默,没人想开口打破僵局,苏柏熠换好拖鞋抬腿要走,他的手指被人拉住。
周粥勾着他的食指,半晌,捏了捏,“我不喜欢喝姜汤,我喜欢喝梨水。”
苏柏熠没回头,只冷声道,“那就熬梨水。”
他往回抽自己的食指,周粥没有放,又攥得更紧了些,许久,又道,“我想喝你熬的。”
苏柏熠回过身。
周粥看他,晃了晃他的胳膊。
苏柏熠对上她的眼睛,忽地就泄了气,他拿她又有什么办法,他对她狠不下心,用不出什么手段,至多也不过是把她扔到床上操练一顿,只治标,治不了本。
周粥借着他手上的力从坐凳上起身,往他身边走一步,两个人的距离拉近。
她知道他今天起的这一出别扭是因为什么,她也知道她自始至终都欠他一个解释,可说一些事情势必绕不过另一些事情,她暂时还没有勇气将她刻意封闭起来的记忆,再去重新掀开一遍。
周粥踮起脚摸了摸他的头发,他在车上给她擦了半天头发,都不知道给自己擦擦,他的头发还是湿的,她指腹停在他的颈侧,轻轻摩挲着他的耳根,“你也先去洗个澡,别再感冒了。”
苏柏熠摁住她的手腕,看着她,目光冷沉,她惯会对他用这种软刀子,不过是想避重就轻一些事。
她的手被撂下,他大步走远,周粥站在原地,肩背微塌,一下了床,他们之间好像又回到了从前,他习惯将她丢下,留一个背影给她,而她讨厌死了看他的背影,更讨厌这种被孤零零丢下的感觉。
苏柏熠走到旋转楼梯口,左脚迈上台阶,手握住扶栏,又停下,定了两秒,大步走回来,也不看她,钳起她的腰,将她抱到身上,往屋里走去。
周粥看着他冷漠的侧脸,眼眶蓦地一涩,她慢慢靠到他怀里,搂住他的脖子,轻声叫他,“苏柏熠。”
苏柏熠不想搭理她。
周粥抵着他的颈窝蹭了蹭,“梨水我喜欢甜的,你要多放些冰糖。”
苏柏熠眼风冷冷扫过她,语气不耐,“事儿多。”
周粥看他,“我在别人面前都没这么多事儿,我一向怕麻烦别人。”
苏柏熠没有温度的眸底深处起了些波动,周粥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手托起他的脸,微微直起身,凑过去,苏柏熠眸光一闪,侧过头,避开她的气息,周粥最后连他的唇角都没蹭到半点。
她被扔进了浴室,门咣当一声摔上,周粥背靠着门,沮丧地踢了下空气,好傲娇啊,连亲都不肯让她亲了,她无意识地一抬眼,愣住,浴室里她的东西好像都还在,洗手台上摆着她之前用的漱口杯,连牙刷都在,还有发箍,梳子,小小的黑色发绳……
门外响起敲门声,周粥回过神,胡乱地抹了把眼睛,打开门,吴妈给她送来换洗衣服,看到她泛红的眼角,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笑着悄声道,“你所有的东西都留着呢,他呀,连位置都不让人动。”
周粥攥紧手里的衣服,想对吴妈笑笑,唇角扯了几次都没扯起来,她低下头,呆呆地看着脚上的拖鞋。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周粥洗完澡出来,外面静悄悄的,吴妈不在,他也不在,餐桌上摆着熬好的梨水。
有手机震动声从楼上传来,周粥抬头看向二楼,苏柏熠随手接通手机,从书房走出来,四目相对上,周粥慢慢弯下眼睛。
电话里,吴杭跟苏柏熠汇报,“三哥,简晴把老太太接来了。”
苏柏熠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对吴杭道, “让酒店的人好生照顾着,我待会儿过去。”
她那晚做噩梦,模模糊糊说了一些话,她一直哭,声音又小,他只能捕捉到一两句,再联系到她之前说她小时候在舅舅家过得不太好,苏柏熠大概有一个隐隐的猜测。
有关她的事情,他不想背着她安排人去调查,但也不想做一无所知的那一个,只能从她家那位老太太入手,老太太似乎对他成见颇深,他打过去电话,她三言两语就把他打发掉,这次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先给他打来电话,提出要和他见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