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面系男友 第22章

作者:翠沼 标签: 惊悚悬疑 甜文 玄幻仙侠

  她这辈子最感激的人就是三伯。要不是三伯力排众议建立了学校,她只能随波逐流,被既定的命运推着走。干活、结婚、生子,被困在这个牢笼之中,当一具没有灵魂的玩偶。

  她嗑了三个头。

  凌明翰冷淡地看着她:“磕完了就起,去后边,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凌迩没有想跟他吵架的心思,左右已经送了三伯一程,应该要即刻离开了。她的沉默让父母再度投去目光,凌迩背对着他们,没有感受到目光中不同寻常的情感。

  孙金凤想要拉住女儿,却被凌明翰拉住了。男人用力将即将哽咽的妻子拉回身后。

  凌明翰的眼神是和凌迩如出一辙的黑:“不走这趟,他们是不会罢休的。”

  想起昨天村长所说的话,凌明翰发出一声叹息。

  他这个女儿,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凌迩丝毫不知阴谋逼近。

  她挑了条小路走。这是儿时惯走的小路,她担心自己回村带来的风言风语会影响到学校的继续开办,特意避开了人群。

  田埂吹过的风散了身上的烟味,她心神一空,不由开始想念在城里搭筑的小家。

  身后传来草动声,她敏锐转头。那人先一步从背后捂住她的口鼻。

  她睁大双眼,手指紧抠住粗糙的手腕,余光中,上面有狰狞的伤疤。

  是谁……!

  这时她才明白凌越明的欲言又止,堂前父亲不同寻常的眼神……她的出走已经超出太多人的底线了……

  意识模糊下去。

  “叮。”

  “叮。”

  “叮。”

  三声铃响。

  异香从四面八方涌入。熏软的香气钻入她的骨头,轻飘飘的,好像登顶了极乐。她在莫大的欢喜中无所适从,仿佛有神明鼓乐前来迎接,赤、裸的神女抛下彩缎,催促她向天路前行。

  “叮。”

  第四声铃响。

  一切都湮灭成灰。漆黑的梦逐渐有了亮光。

  凌迩挣扎着醒来。

  地砖冰凉,唯有面前通往最高处座椅的台阶铺设了地毯。殿内墙壁铺设着彩绘,正是凌迩在梦中所见的景象。

  烛火氤氲。

  戴着蛇面具的少年在座上慢条斯理地玩弄着一方手绢,复杂繁琐的衣衫缀满铃铛,他的四肢均被红线束缚,将他装束成被困住的精致人偶,矫健的身材却像是一只蛰伏着等待时机的凶兽。

  一张脸被面具盖了全,只露出鼻梁以下的部分。乌发松散垂下,宛如上好的缎面。他宽阔的臂膀已经有了雏形,一束窄窄的腰封将劲瘦的腰肢勾勒出来。衣衫无法覆盖的部分,画着扭曲的咒文,一直蔓延至下颔处。

  过分年轻的外表和他与生俱来的桀骜矜贵形成鲜明对比。他高坐在上,支着手臂,目光却牢牢地锁住她,与常人不同的翠绿眼瞳藏着冰冷的眼神。

  凌迩心头一跳。

  蛇面诡谲,面颊上覆盖的鳞片用珠玉镶嵌,在灯火间起伏,散发泠泠的光彩,宛如一条真正的蛇,嘶嘶抖着鳞片,威吓猎物。凹陷的眼窝挖空,狭长的眼洞让那双清亮的眼显得阴鸷无比。

  少年的视线慢条斯理地从她惊恐的面颊上滑过。

  他走下台阶。衣衫下摆坠着的铃铛作响,红线越收越紧,在他的手腕上留下恐怖的勒痕,他却丝毫没有想要停下步伐的意思。

  直到走到凌迩面前,红线已经卡入他的血肉,吸饱了他的血水,看上去有几分狰狞恐怖。

  少年伸出手指,将她的面颊抬起来,唇角弯起,亲昵地蹭了蹭她的侧脸:“阿姐,山下好玩吗?”

  他恶劣地在她脸上留下类似眼泪一般的血色痕迹。

  凌迩慢了半拍,触碰自己的面颊,却被他捏住了指骨。他极为用力,像是要将那根手指捏断一样。

  她吃痛地想要抽回,少年这才放轻动作,像是对待珍爱的宝贝一样放在唇边吻着,舔干净,上面不小心沾上的自己的血迹。

  分叉的舌头像是蛇类的蛇信,蜷绕在她的手指上,又软又凉,还有几分即将要被咬破喉咙的恐怖感,舌尖淌下两滴涎液,渗入她的掌心。

  等他玩够了,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一张绣了歪歪扭扭合欢花的手帕,给她擦干净了手。

  “是我不好,弄疼阿姐了。”

  少年言笑晏晏,她却宛如陷入了最深的梦靥之中。

  面具眼部的朱红将他的眼珠衬得黑而幽深,一如当年。

  眼中是她,囚于这方寸之中的她。

第20章 蛇面

  如果给凌迩一次机会, 她绝对不会在那个睡不着的夏夜偷偷跑入禁地,在推开那扇快要破碎的门之前切断好奇心,立马回家。

  可说不定, 正值叛逆期的少女会把警告当成行动指南, 义无反顾地朝深渊行驶。

  那个夏夜,空气是冰凉的。凌迩大着胆子站在门口,门后是辉煌灿烂的壁画,烛火盈盈, 墙壁上的金饰耀眼逼人。可坐在上首的人更加夺目, 凌迩在那一瞬晃了神, 竟出口搭话:“你睡不着吗?”

  他抬起了脸, 玄色的面具涂着野蛮狂放的彩绘, 将上半张脸完全罩住,只留出漆黑如墨的双眼。烛火暖不了他的眼底, 冰冷的视线让凌迩瑟缩了一下。

  他白玉一般的手指搭在扶手上, 宽大的袖子牢牢遮住了手腕, 浅色的唇忽然扬起了一抹笑。

  宛如冰雪融化,刚才的寒冷一扫而空。

  少年的声音低柔沙哑,宛如缠绵在一起的音节, 每个都极尽暧昧,他温柔回应:“对呀,你呢?”

  他是安滕,居住在禁地的安滕。

  没有朋友的安滕。

  可怜的安滕。

  他说自己从不被允许踏出这个地方一步。

  凌迩听了很是同情, 此后经常偷偷跑来看望他。后来凌迩才知道,那也不过只是安滕为了骗取她的感情, 故意透露出来的消息。

  温柔的模样只不过是他的t伪装。

  可凌迩并不在乎。

  那个暑假要结束了。

  她计划了一场逃亡。在八月末的一个午后,她温声安慰少年, 许下终身约定,后脚义无反顾地乘上了通往城里的巴士。

  时隔多年再次相见,凌迩竟然升不起一丝感触。也许是她已经长大了,而安滕依旧停留在久远的过去之中。

  他仍然是少年模样。

  在相处的过程中,她模模糊糊知道,安螣可能不是人类。他会找来一些对于现在来说匪夷所思的东西,依然用竹简写字,冬天会特别怕冷……

  但远不如现在来得直观。

  少年的背影在烛光中拉的很长,墙壁上庞大的黑影像是怪物般影影绰绰。

  血滴从他的手腕和脖颈处滑下,滴在地砖上,很快在凹槽中积蓄起来。悬在房梁上的线将他变成了桎梏在此地的木偶。

  血色染红了凌迩的衣角。

  安螣低笑:“你在怕我吗?”

  凌迩沉默不语。

  从苏醒的那一刻,她就挣扎着将手腕上的锁链弄掉。她比较瘦,手铐宽松,也许可以强行挣脱出来。

  “阿姐,”他的嗓音低哑温和,亲昵无比地将她的手指包在自己掌心,手指贴在她手腕留下的血痕上,“看,你都受伤了。”

  凌迩抬眼。

  “你要我怎样?”她说。

  凌人的桃花眼中不见往日的柔情蜜意。

  少女时的凌迩乖得不像话,每次见他都眼睛都亮得像星星。外面的世界打磨了这块宝石,她变成了他看不清的模样,依旧温柔随和,他的任何动作都像是往高得不见底的悬崖投下一块碎石,得不到任何回响。

  安滕将她抱了起来,放进自己的怀里。

  明明是神庙,却非要砌起石阶,台阶是九的倍数,整整十八层,放在上面的椅子也雕刻金龙,倒像是人间帝王的王座。

  安螣不喜欢这个地方。

  系在身上的红线放松,勒入皮肉的伤口仍然淌着鲜血。

  他俯下身,捧着凌迩的手,放在了唇边,“我记得,你之前破了点皮都会哭。”

  凌迩顿了一下,说:“那是八年前的事情了。”

  时间对于安螣来说毫无用处。在他漫长的生命之中,也许早已经历过无数个凌迩。

  可对于凌迩来说,八年又太过漫长,她熬过一个个月圆之夜,终于走出了阴影,返回了原来应有的人生。

  她露出与以往别无二致的微笑,“让我离开这里,好吗?安螣,人要向前看。”

  不知是谁将她绑到了神庙,但螣村总共也才几百人,去除没有能力作案的老人小孩,嫌疑人的范围一下子就缩小了。他一定有求于安螣。

  凌迩知道,自己背叛了安螣,以他睚眦必报的性格来说,肯定免不了吃些苦头。

  “嘘。”安螣将手指竖在她的唇间:“我不想听你说这个。”

  他的双唇是冰凉的,贴在凌迩的伤口上,濡湿的舌尖沾满鲜血,一寸寸从磨破的软肉上滑过,被血液沾染的地方,恶毒地用舌尖碾压,迫使她发出破碎的痛呼声。

  这是诅咒,阿姐。一定也要让你尝到被摧折心肝的滋味。

  他的吻一寸寸往上,睫羽颤抖着,亲吻她的指尖。

  古朴的面具贴合着他的轮廓,眼睑附近的金粉仿佛也掉入了他的眼中,一双幽深的眼闪动着盈盈的水光。

  血是艳丽的红色,将他没有血色的唇角也染上绮丽的色泽。

  他喟叹般用手指蹭着凌迩的面颊,被她打掉后,不在意地笑了笑:“既然回来了,这次就待在我的身边,哪里都不要去。”

  “哪里都不要去。”他语气轻柔,带着一股执拗的疯狂。

  凌迩的长发凌乱,与他的交织在一起,远观宛如一对亲密无间的恋人。她将手指从他的掌心抽出来,安螣随肩膀滑落的发丝掉进了她的手中,丝丝缕缕如蛛网般缠绕。

  女人幽深的眼神像是含了一汪春水,纵容地任由他在身上捣乱,哪怕扯痛了她的头发,凌迩也只是发出类似猫叫一样的轻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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