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翠沼
但他硬生生忍下了。
“我是一定要走的。”
要是在别的地方遇见安螣,她一定会有不同的选择吧。他们不会在荒凉的禁地相见,各怀鬼胎地谋划着彼此的前程,不会在多年之后相遇,还是以这样不平等的方式。
她逃出了这里一次,也能走第二次。
安螣被她的心声刺伤,发怒着想要将她甩下水。
凌迩却抢先一步拉住他的衣袖,语气平静:“安螣,我饿了。算上被绑来的时间,我已经快十个小时没有进食了。”
在这十个小时钟,她没有合过眼,也没有喝过一口水,还要应付安螣无休无止的纠缠。
她素净的脸上已经挂下了两圈明显的黑色,神色疲惫。
安螣怔了一下,抿着唇说了声好。
……他已经快要忘记,一个正常的人是需要进食的了。凌迩并不是和他一样不需要进食的怪物。
他取来了几块酥饼和一碟葡萄。是把凌迩绑到这里的人提供的。
想到和那人的约定,安螣几乎要克制不住自己的杀意。
一群披着狼皮的畜生!
目光转移到凌迩的身上,有变为了稍微有些复杂的柔和。
她狼吞虎咽地吞吃着酥饼,干巴巴的饼子把她噎得不轻,一直在咳嗽。
安螣适时地递上装满水的杯子,凌迩没有怀疑,匆匆喝下。辛辣的酒味顺着食道一路冲到了鼻腔。
她咳嗽得更加厉害了。
“十几年前的酒,还不错吧?”安螣抱着手臂问。
醉意朦胧地覆盖了她的眼睛,整个世界闪耀着曲折变换的水光,她满了半拍回答道:“你知道我不会喝酒。”
“我知道,”安螣笑着回答,声音充满了和年纪相符合的朝气,“你一喝酒就会变笨。”
他喜欢笨一点的凌迩。
要是没有那么多事情就好了。
要是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就好了。
够了,不要想那么多了。今朝有酒今朝醉,放纵自己的欲望沉溺于当下。
他含住一颗葡萄,喂到凌迩的嘴里:“你还没有吃完这个。阿姐,浪费粮食是不好的。”
葡萄被碾碎成了汁,从两人相接的唇角中溢出。他的舌头很灵活,蛇舌轻而易举地将葡萄碧色的皮扒下,按住她的脑袋卷入,将葡萄皮的涩味尽数抹在她的舌尖。
空旷的地宫只剩下交织的人影,还有一条在水中翻滚的尾巴,像狗似的摇来晃去。
凌迩抗拒的力气越来越小,努力地用着动作也变得迟缓的舌去争夺已经开裂的葡萄。青涩的汁水从果皮中爆裂,流入她的口腔,然后再被蛇卷走。
也许是太困,又或者是他的怀抱有熟悉的味道,她越发困倦了,不知不觉合上了眼睛。
安螣将人往上扶了扶,稳稳地抱着,空出的手捻住一颗葡萄,撕开皮,放进了嘴里。指尖染上了一点莹润的水光。
他看着那张无知无觉的睡脸,又笑了起来,唇角拉开蜜一样粘稠的弧度,眼中只有更加晦暗的光亮。
第24章 蛇面
凌迩醒来后, 发现自己躺在安螣的床上。头发已经被擦干,身上换上了干燥的衣服。她摸着衣领,往上拽了一点。
安螣本人却不见踪影。
她摸索着找到自己的鞋子, 往外走, 在主殿发现了安螣。
他正在翻找放在正殿的珠宝,时不时往外甩出几枚,挂在自己的尾巴上。烛火静静地跳跃,分不清到底是他的鳞片还是那些首饰更加闪耀。
看到凌迩, 他献宝似的把它们捧到凌迩面前:“你看, 有没有喜欢的。我可以给你梳头。”
她的头发很柔顺, 缎子一样, 只可惜少了点装饰。安螣恨不得把最好的东西都给她堆上。
这里是他的私库, 珍藏了数十个王朝的珍宝。世界上大概很少会有比他更加富有的人了,哪怕这些东西他可能永远都无法换成白花花的钞票。
凌迩没有接受, 她的眼里含了诚恳的歉意:“我不需要。”
安螣握着发簪的手紧了紧, 红线牵动着, 被他狠狠砸在了地上。碎裂的声音传来,玉制的蝴蝶成了无数颗粒。
“你非要惹我生气吗?”
躁动之下,翻滚的疼痛又开始一节节往外蹿。
凌迩蹲下身, 试图收敛那些碎片,她的手捧着蝴蝶的尸体,长睫敛下,遮住了那双幽深的眼眸。
半晌, 她答道:“我只是不喜欢这里。”
安螣沉默不语。
他也不喜欢。
可他没有办法离开。
凌迩摩挲着刻在玉上小小的刻字。那是一个小小的安字,字体更加古朴厚重, 笔画繁琐。
安螣沉默不语。凌迩上前,抚摸他的长发, 耐心地将面具上挂在头发上的坠子理顺,“跟我走吧,我们想想办法,让你离开这里。”
“要不是没有办法,我不会抛下你的。对不对?现在我已经长大了,也比以前更加强大,或许有别的办法——”
她从来都不欠安螣的。
“正常人?”安螣嗤嗤地笑了起来,蛇尾卷住凌迩的腰肢,把她举高至和自己的视线平齐,五指掐住她的脸颊往上抬,“是说我这样的吗?”
蛇尾盘在一处,在光下绚烂狰狞得像一头巨大的怪物,他还维持着人形的半身耸立着,怪异无比。
“对着我这样的怪物,还能说出这种话。阿姐的胆子比以前大了不少啊。”
要是能出去,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凌迩,将在她身上受到的屈辱狠狠报复回去。尽管知道根本不是她的错,但谁让她先来招惹他的,被一条小心眼的蛇盯上也是自讨苦吃吧。
她说的对于美好未来的幻想,他根本一个字都不信。
这个骗子堂而皇之地站在他的面前,眼睛眨也不眨地说着甜言蜜语,心里却在想着在逃出去之后怎么把他抛下。
凌迩从来没有计划过他们共同的未来,也许她想的是把他带出这里就已经是仁至义尽。
想到这里,蛇尾猛得将人扔到了椅子上,他上前欺着她质问:“不是说从来不骗我的吗?你现在又在想什么,敢不敢告诉我?”
面具上的玉石贴着她的鼻尖。安螣捉住了她的唇,温柔地含着,“你不说,我就把你的舌头咬断。阿姐,我是说到做到的。”
“我想回家,阿弟。我没有做错什么,我的父母已经五十多了,他们身体不好,常年在野外采药,落下了一身病根。我在城里工作的钱全部都交给了他们,只想他们过得好一点。”凌迩艰难地说。
“骗子。”他的牙毫不留情地刺入她的嘴唇,凌迩呜咽着,含下腥甜的液体。
下唇留下了两个明显无比的血洞。
他咬破自己的舌头,血淋淋的蛇信去舔她的伤口。
他放轻声音,在她的耳边诱惑道:“别想那些难过的事情了。你的父母会好的,只要我们好好的,他们也会开心。现在想想快乐的事情吧,阿姐,你想到了什么?”
勾引不是蛇最擅长做的事情吗?
真诚的挽留无法让她改变主意,恶念又开始躁动着,诚实地响应身体的呼唤,撕碎她身上的衣服,对她做出一些过分的事情。
凌迩的手软踏踏地垂下来被他放在唇边亲吻,暧昧的水声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好像在耳边。她的眼睛是望不到边的深渊,冷而清,在这种时候还挣扎着想要找回自己。
她按在他的舌上,在分叉的缺口处触碰,然后摸到了他的牙齿,獠牙中续满了毒液,顺着唾液一起滴在她的手指。他的下唇被按出一道明显的缝隙,那双浓绿的眼就这样看着她。
“这样是不对的。”她说话慢吞吞的,“我要回家。”
“这里就是你的家。”
“不对……”
“我是谁?”
“阿弟。”
“那就对了,我是你的阿弟,这里是我们的家。”
她出了一身密密的汗,安螣的血在她的肚子里翻腾,分裂出了无数条顺着血液流淌的毒蛇,在她的身体里用冰凉的腹部贴着血管滑行,强势地勾起她的欲望。
她抬起手,拨动面具上垂下的挂饰,垂挂的小蛇有幽深的碧色瞳孔,“可你从来没有对我说真话。”
手心攥住的碎片的落在了安螣的手心,上t面刻着的小字刺痛了他。
“你想听?”
“嗯。”她贴在他的面具上,小心地去吻他的眼睛,嗓音不带一丝攻击性,甚至没有说出那些让他不愉快的话。
“父母更喜欢我的弟弟,他们觉得不把我弄死就是恩赐,于是把我丢在了这里。”安螣笑着说,去拱凌迩的颈窝,他泄愤般玩弄着凌迩的耳垂,用牙齿将小小的耳洞拉出明显的黑孔,又用舌头绕着她的耳廓逡巡。
被驱逐到这里的时候,他也只有十八岁。那时候他才知道,原来父母赐予的宠爱全都是假的。他只不过是个被推到明面上的挡箭牌。太子安随着一场大火消失,取而代之继位的,是他并不出众的兄弟。
他曾经手把手教导功课的兄弟啊,竟然生出了那么阴暗的野心,想要他永远当一条伏地而行的蛇,命令道士将他封印在此。剁掉五爪和龙角的蛇,永远也无法威胁他的江山了。
憎恶像是毒液蔓延,很快污染了那颗生而纯净的心脏。
真可怜。
凌迩的双颊泛红,摸着他的头顶,“会好的。”
脖颈被吮得发红,留下鲜艳的痕迹,她低声喘息,无奈地提醒他:“轻一点。”
安螣抱着她的腰,几乎陷进了凌迩的身体里。
“我很丑吗?”
“没有,你很漂亮。”
“在你眼里是如此的。”安螣去咬她衣服上的结,“要是我真的变成了蛇怪,你还会喜欢我吗?”
像是喜欢一件漂亮的玩具那样喜欢他。
他渴求凌迩温暖的身体,她似乎带着迷恋的眼神,无论她的心是否在这里,他所满足的只是能够拥有她。
凌迩不会爱上别人。
所以,留在他身边也不是个很过分的请求对不对?
安螣低笑了一声,手掌抚上她的腹部:“为我生孩子吧,阿姐。”
发情是源自孕育后代的本能,他果然和野兽毫无二致,一想到凌迩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他的目光变得幽暗,瞳孔兴奋地收成细细的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