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颗西西兰花
江珣听罢不语,只转回目光,冷冷地盯着唐九宁看。两人的眼神相撞,像一刀一剑在空中缠斗,谁也不让谁。
唐九宁望进江珣漆黑的瞳孔里,他的这双眼就像黑夜,自己触手可及,却摸不到任何东西。她看了半日,终是没有在里面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唐九宁失望地低下了头:“原先我以为,你这么积极地和我查案,也是真心想帮助卉敏的。”
“不过你也没有义务帮她。”唐九宁自言自语着,转身离去,声音轻轻地飘散在空中,“你大可放心,我不会连累你。
第46章 放线钓鱼
翌日一早。
唐九宁坐在房内,桌子上摊着一张拆开了的符纸,上面用朱砂画着熟悉的图案。
敛息符。
佩戴此符者,三步之外的人,皆试探不出其修为,甚至无法分辨此人是否为修道者。
这是唐逸元在唐九宁八岁那年研制出来的符咒,是为了掩去唐九宁魔息所用。唐九宁天天带着这符纸出门,觉得甚是方便,但唐逸元本人却不甚满意,认为此符还是不能保障唐九宁的安全,但那时别无他法,只用先用符纸压一压魔息。
“即便带着这符纸,你一运功还是会暴露身份。”唐逸元拿着笔沾了点朱砂,在黄纸上画上最后一笔,是一个蜿蜒着爬向右上角的长勾。
唐逸元常年酗酒,画这种长线时不免手抖,这个勾九曲十八弯,终于抵达了终点。他把符纸规规整整地叠成了小三角。
“揣兜里,不要丢了。”
小唐九宁乖乖接过,将其放到了布兜的最深处。
而如今桌子上这张皱巴巴的符纸,上面的勾抖得更加厉害,唐九宁不免怀疑,数月不见,师父的酒瘾可能加重了。
下次见面一定得好好说上他一顿,手抖这么抖了,再喝酒人都要烂了。
只是……我要去哪里找他?
唐九宁想起了那黑衣人,江珣探不出他的修为,想必是敛息符的作用,看来那黑衣人十有□□就是万魔窟的人。
那师父现在,难道也在万魔窟?
唐九宁盯着那符纸愣神。
“叩叩。”
门突然被敲响,唐九宁慌忙将符纸捏成一小团藏到兜里:“请进。”
门被推开,谢南靖站在门口,他带来了一个消息:王之玉那儿似乎有新发现。
“什么发现?”唐九宁问。
“暂且不知,她通知我们过去。”谢南靖答道。
唐九宁点点头,跟着谢南靖出了门,她路过江珣的屋子前,脚步忍不住一顿,习惯使然地想喊他一起去。
但他们昨日刚为此事吵了一架。
其实也算不上吵架,一没发怒二没动手,只是闹了点不愉快。唐九宁向来脾气好,做事从不勉强他人,但这昨日的小摩擦让她心里跟堵了似的不舒服。
大抵是对人有了一点期望之后,失望会成倍地叠加上来。
唐九宁一路上所期盼的某人并没有出现在玉芝楼——屋子里坐着何家的三人,还有顾子言与王之弘。
顾子言出现在此处唐九宁不奇怪,但王之弘也在便让人有些不解了,而何家居然还能心平气和地与他同处一室,想来是给坐在首座的王之玉面子,硬是忍住没发作。
何掌门颇为焦急地问道:“王姑娘,可是从我女儿的遗体上看出了古怪?”
王之玉扫了一圈屋子里的人,有心之人早早便已赶到,无心之人大概是不会来了。她公事公办地开口道:“何姑娘除了脖子上的致命一击之外,并无其他外伤,也没有中毒的迹象。所以仅从脖子上的伤,无法判断凶手是谁。”
何家三人纷纷面露失望之色。
何夫人看向王之玉,讽道:“王姑娘别是看出了什么,反而包庇自家人。”说罢她又看了王之弘一眼。
王之玉忽略了何夫人的无礼,落落大方道:“医者,本是救死扶伤。我救不了何姑娘,但也对她问心无愧。”
何夫人一怔,反倒自行惭愧。
王之玉接着道:“但我在何姑娘身上探出一股属于其他人的灵息。”
“其他人的灵息?”何掌门问,“这是什么意思?”
“是一股男人的灵息。一般来说,会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王之玉垂了下眼皮,似乎在斟酌语句。
“——和男子进行了双修。”
此言一出,在座众人皆一愣,但最为震惊的还是何家的三人。
何夫人满脸写着不相信,她坐在椅子里喃喃道:“怎么可能,卉敏自小乖巧懂事,向来洁身自好……”
王之玉瞥了眼何夫人:“修士不比寻常百姓,若是两情相悦,也没那么多规矩。更何况双修有益于修为增长,自然也有人尝试。”她一顿,轻叹道,“其实这是何姑娘的私事,本没必要告知各位。但我想,双修既发生在宴会那晚,若是能知道何姑娘心仪之人是谁,或许对寻找凶手有帮助。”
王之玉说罢,屋子里一时间没人接话。
谢南靖转过头看唐九宁,两人目光相撞,唐九宁眨了下眼睛,似是在询问“什么事”。
谢南靖犹豫了片刻,低下头轻声问:“你……知道他们在讲什么吗?”
唐九宁立马明白了,谢南靖是怕她不懂双修的意思,故有此问。她连忙点点头,同样小声道:“我懂我懂。”
谢南靖颇为意外,收回目光后还是忍不住又看了唐九宁一眼,只见她面色如常,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倒是自己与她提及双修之事,面露窘态他不禁怀疑,这丫头是真懂,还是自以为懂。
何家三人在沉默中面面相觑了半晌,没有理出任何头绪。
“凌松,你带着卉敏在金紫门小住了一月,难道就没什么发现?”何掌门转而问自己的儿子。
何凌松无奈道:“卉敏也不是天天形影不离地跟着我。我也从不拘束着她,她的确结识了许多朋友,但要我说她和谁……”何凌松一顿,“……来往过密,我真不知道。”
“是我。”
一道声音接上了何凌松的话尾,王之弘盯着地面,神情落寞地开口。
屋子里默了半晌,像是往平静的湖面掷了一颗石子,“噗通”一声,涟漪层层荡开。
“你!果然是你!”何夫人倏地站起身子,几步走到王之弘面前,猛地揪住王之弘的衣襟,“你终于敢承认了?”
唐九宁上前劝道:“夫人,还请冷静。”
“你走开!”何夫人手上竟还运了气,唐九宁被她重重一推,往后退去,眼看就要摔倒在地。
后背突然撞上一人。
谢南靖伸手扶住自己:“没事罢?”
唐九宁摇摇头,站直身子:“何夫人,王公子只是承认了双修之事,并没有承认他杀人,还请夫人先听他把话讲完。”
唐九宁其实一直觉得王之弘不像是凶手。她永远记得何卉敏那日带自己去看王之弘的那场比赛,笑得是如此甜美。倘若真是何卉敏看错了人,她唐九宁第一个不放过王之弘。
何夫人冲唐九宁冷笑一声:“呵,此人满口谎言,先前还说那一晚并未见过卉敏,如今又说自己与卉敏……”她揪着王之弘不放,转回头,“你定是对卉敏起了贼心,怕事情败露,而后又痛下杀手!”
何夫人这番推测,合情合理。她已认定了王之弘便是杀她爱女的凶手,眼神恶狠狠地盯住王之弘不放。
“我怎么会杀她呢。”王之弘抬首苦笑,“我与她情投意合,我还说过要娶她。”
“……”何夫人一怔,抓着王之弘的手一松。
王之弘失了重心,失魂落魄地后退了数步,直到后背抵上桌几才回过神。
“那日我就不该带她去西峰。”他开口,“我因比赛失利,心情郁结是真。是卉敏说双修可以增长修为,她说她愿意助我。”
王之弘抬头,眼泪就流了下来:“是我没用……我说过要护她一生一世的,却连为她站出来的勇气都没有……”
“你胡说!”何夫人声泪俱下,“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你就是凶手,你还我女儿!”
何夫人痛哭流涕并逐渐瘫坐在地,何掌门深深地叹了口气并扶住了自家夫人。
何夫人仿佛溺水之人,将王之弘作为最后的救命稻草,若是不抓住这一根,她必会因为悲痛欲绝而窒息,只有抓住了凶手,她才能透过气来,能对着自己女儿说:“娘给你报仇了。”
这一日,金紫门突然冷清了下来,陆陆续续有门派下了山,没了百门大会的热闹,这连绵不绝的十里山脉竟显出一丝萧索。
大殿前有两小童在扫地,偌大的空地上只有两人,空旷又寂寥。
灰衣小童挥了两下扫帚,目光看向气派的殿门,心有戚戚道:“昨日天还没亮我就过来,本想勤快一回,想不到被吓得在床上躺了一日。”
蓝衣小童知道他是被何卉敏的尸体给吓去的,那时黑灯瞎火的,的确怪吓人的。蓝衣小童瞄了一眼周围,见没人,便凑过身子偷偷问道:“找出凶手是谁了吗?”
“我和你说,你可千万别到处乱说。”灰衣小童随即将声音压得更低,生怕被人听见,“我那在玉芝楼做药童的朋友说,大小姐验出了这吊着的人……”他指了指上头,“和二公子是真的有关系。”
“有什么关系?”
“哎呀!”灰衣小童凑上他耳朵,叽里咕噜说了片刻。
蓝衣小童终于听明白了,脸也红了,磕磕绊绊地问道:“真、真的?那二公子到底是不是凶手?”
灰衣小童将最精彩之事说出后,便有些兴致缺缺地继续扫了两把地,“我估摸着就是他了,但是他并不承认自己杀人,只要他自己不承认,掌门有得是办法护住他。”
“啊?那、那那……”蓝衣小童结巴了半天,脑子里又浮现出那名挂在檐下的身影,那名姑娘身材瘦弱,在风中摇晃着,他甚至觉得风就能将那轻飘飘的身影吹走。
“那姑娘也真是可怜。”蓝衣小童终于将话从脑子了顺了出来。
“是可怜。”灰衣小童一边扫着地,一边喃喃道,“她家人千里迢迢赶来,大概要空手而归了。”
王元洲负着手在屋子里来回踱步,眼中含着一丝烦躁:“本来就是一件小事,怎么还能越闹越大。”
孙景丞站在一旁,神情平静:“二公子承认与何卉敏见过面,是自掘坟墓之举。眼下任谁看来,都觉得他是凶手。”
王元洲叹了口气:“弘儿也是气运不佳,本就不是他杀的人,现在却被苍海派咬着不放。”
孙景丞沉吟片刻:“眼下最重要的,还是那挂尸体的人,查不出此人是谁,我们便不能轻举妄动。”
王元洲有些纳闷:“你那晚去扔尸体,就没有察觉到丝毫吗?”
孙景丞摇摇头:“没有,那人是有备而来还是无意撞见,无从而知。看来和万魔窟的这桩生意,得缓一缓了。”孙景丞一顿,似是想到了什么,皱起了眉头,“还有,我一直疑惑一事,那何卉敏是如何能破了棋布星罗阵,进入那间院子的。”
王掌门却不甚在意道:“反正她也已经死了,追究此事也无用了。”
“掌门,江少阁主求见。”门外传来内务弟子的通报声。
王元洲眉头一挑,有些意外地看向孙景丞。
“请他进来。”
王元洲差人端上热茶,江珣入座,手边便是氤氲的热气,他只看了一眼,并没有喝的打算。
“不知江少阁主登门拜访,所为何事啊?”王元洲坐在对面,拿茶盖拨了拨茶水,客气且老套地开口。
江珣的目光在王元洲和孙景丞的身上扫过,微微一笑道:“想必两位此刻正为王公子之事烦恼。如今连门口扫地小童都在传,王家二公子丧心病狂,对一弱女子下此毒手。”
王元洲摸不清江珣是敌是友,依旧低头划拉着杯盖,没答话的意思。他知道江珣此人面上文质彬彬,实则妄自尊大,从头到脚都是皇宫贵族里的那一套毛病。他也没打算和一个小辈一般见识。
上一篇:穿书后我靠美食馋哭全星际
下一篇:花精崽崽下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