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予乔
管事略微有些迟疑,钟萃看他一眼:“都这时候了还管分甚么酒不成?都饮了这么多美酒了,想来也昏昏沉沉,分辨不出来了。”
管事也无法,只得应下,招了人匆匆搬酒往前殿送。
钟萃站在原地,脑子里想着管事先前说的,又把今日遇上陛下的事仔细回想,顿时恍然。原来今日陛下一语不发正是心中十分高兴。
第121章
夜深了,宫中都静了下来,前殿丝竹管乐声隐约传了过来,不时伴着男子们的声音,星星碎碎的,听不真切。
荣华殿里只有外边水榭上的乐师们还在尽情奏乐,殿中长桌上的席面已经扯了下去,换上了瓜果上来。后妃夫人们先时还赏着舞,随着时辰往深,脸上都显露出些许倦怠来。从下晌便入了宫中,到此时也有四五时辰了。
宫宴虽并无规定时辰,但向来也不过戌时四刻就散了,头一回宫中宫宴晚过戌时四刻的是钟萃诞下皇长子那日,二回 便是如今,连三妃在一边都止不住的用绣帕遮掩了嘴角。
宫中的规定,向来是前殿宴散,后宫方才散,但若额外得了太后、皇后的旨意,便也无需遵守,但如今高太后早已回宫,当今又无中宫,无人敢下这个决定,只能硬撑着。钟萃看在眼里,招来身边的宫人说了句,宫人应承了声,便福了礼退出了殿中。
钟萃的位置落在下方,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三妃的眼睛,对钟萃的行为只看了眼便移开了,再过了片刻,宫人悄悄回来,在钟萃耳边说了句:“娘娘,太后娘娘已经歇下了,宫人们不敢搅了太后安歇,倒是徐嬷嬷说此事全凭娘娘做主。”
钟萃眉心一蹙。她命人前去永寿宫说了情形,指着太后娘娘能开了金口,让诸位夫人们散了出宫去。她只一嫔位,哪里敢做这个主的?
钟萃摆摆手,宫人退至一旁,再过了片刻,殿中年迈的老太太们实在受不住,再讲究规矩都放了下来,轻轻往旁边靠着撑着,钟萃咬咬嘴,心中下了决定:“时辰不早了,散了吧。”
钟萃的声音甫一出口,殿中顿时鸦雀无声,纷纷朝她看来。
穆妃当即就抬了宫规出来:“不行!钟嫔,太后娘娘临走时虽把这殿中的一应交由你打点,但宫规便是宫规,岂由你小小一个嫔妃敢肆意令下的!”
开宴前穆妃便想训斥,现在总算叫她找到了机会!小小一个嫔位主子,不过是叫她打点,还当真自己是这宫中的主子了不成?连那淑贤二妃在时都不敢改了这规矩的,她倒是敢开这个口!穆妃嘴一撇,不过是庶女出身,毫无见识,当真以为受宠几日便不同了?
待她哪日在太后娘娘面前告上一状,看她还敢不敢的。
“不错,这宫规到底是宫规,钟嫔妹妹入宫晚,不知道这宫中的规矩也是正常的。”熙妃在穆妃身侧,柔柔的开了口。穆妃严肃,板着脸就训斥人,颇有些不依不饶的,倒是衬得熙妃宽容大方了的。
钟萃朝熙妃看上一眼,熙妃这话有两层意思,在穆妃后边开了口,跟穆妃的强势不同,彰显出了自己的宽和温柔,再则却是在告诉别人钟萃是那等不通规矩之人。钟萃入宫三载却非三月,哪有当真不知宫规的?
她现在贸然开这个口,让穆妃和钟萃都叫人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反倒衬得她既宽和又知规矩起来,不可谓不毒。
钟萃板着小脸,不与她计较,只朝殿中解释:“本宫自然是没这个权利,不过本宫先前已命人去过永寿宫了。”
落在下边嫔妃、夫人眼中,自然觉着那话是高太后授意的,钟萃先前召了人出门,不止上边三妃看见,下边也是有人见着的,尤以夫人们现在心中不知多高兴的了,再也没有怀疑,纷纷起身朝钟萃等告辞。连彭范两位夫人也打起了精神头,朝钟萃说过一二这才随着宫人走了。
夫人们要出宫家去,后妃们还未曾动一动,钟萃位份低时,也如这些嫔妃一般,只敢等着高位的嫔妃们走了才敢起身回宫,易地而处,钟萃十分理解她们如今的心里,说道:“大家都劳累许久,散了吧。”
嫔妃们心中一喜,对钟萃心生两分感激,又下意识朝三妃看去,穆妃先前便板着脸,如今脸色尤其难看,熙妃也只笑得勉强,她一番心思成了空,钟萃命人去永寿宫的事夫人们尽已知晓,只是在心中对钟萃感激的,却是没她什么事了,反倒一点光没捞到,白白得罪了人。
嫔妃们顿了顿,稍倾才相继告退,钟萃还要留下来吩咐,三妃先行从她身边穿过,穆妃还重重哼了一声:“钟嫔倒是好手段,避开我们派人去永寿宫。”
早前还有禧妃压制穆妃,如今禧妃不出声,穆妃说话便越发毫无顾忌,在她心中,她出言并未有甚不对,一切都是按宫规来的,何况她身为妃位,出言也是合理,错的是钟萃,仗着有天子宠爱,越过她们三妃行事,若钟萃先行同她们说过,她又岂会众目睽睽之下开这个口的。
钟萃略有些不耐,穆妃三番两次的训斥,钟萃不愿生了矛盾,已对她几次忍让,反倒是这穆妃不依不饶起来,钟萃并非没有气性,她抿了抿嘴儿,淡淡的回了句:“臣妾是奉了太后娘娘的旨意打点荣华殿一应,当不得穆妃娘娘夸赞。”
“你!”穆妃这等宫妃,哪里听不出钟萃的话外音,当下就变了脸,碍于牵扯到高太后,穆妃也不敢多争辩了的,禧妃不出声,这会暗地里扯了扯穆妃的衣袖,二人同处多年,穆妃哪里不明白禧妃意思的,恨恨的看了眼,一甩了宽袖走了。
等荣华殿的后妃、夫人们都走后,钟萃这才命人收拾了荣华殿,她站在殿中,见他们收拾了一会器皿,杜嬷嬷走了来:“嫔主子,不早了,该回宫了,这里有掌仪处的管事,掌仪处专司其职,定能把这里收拾妥当的。”
管事听到自己的名儿,远远就应道:“杜嬷嬷说的是,奴才们手巧熟练,一会就能收拾妥当了的。”
那掌仪处做这些事可比钟萃协助打理内务处可久多了的,钟萃想了想,也应了下来:“行,那本宫先行回宫了,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管事忙道:“娘娘放心便是。”
钟萃带着杜嬷嬷出了荣华殿,正往缀霞宫赶,前殿的丝竹器乐照旧传了过来,钟萃忍不住问了一声:“前殿可还在宴请?”
陛下今日就如此高兴吗?
杜嬷嬷入宫多年,亲眼见天子登基,却也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的情况,侧耳细细听了几句:“听声音想是还在。”
天子在钟萃心中向来是沉着、冷静的,学识过人,说一不二,似乎没有能叫天子为难之事,虽不知为何今日陛下心中这般高兴,以至于迟迟宴席不散,但钟萃对天子有信心,相信这中间定是有缘由的,遂很快就放下心来,同杜嬷嬷说道:“陛下做事向来有分寸谋略,无需旁人操心,我们只需等着就是,回宫吧。”
钟萃放下对前殿的担忧,带着杜嬷嬷很快过了御花园,越往后宫走,前殿的丝竹之声就轻了起来,到缀霞宫更是丁点都听不到,钟萃回了房中洗漱,又看过了皇子,这才歇下。
缀霞宫的灯火暗了下来,前殿仍旧是灯火通明的,彭范两位大人原本也只当今日天子心中高兴,这才不断与臣下饮酒,到此时天子还在畅饮,但眉梢眼角早已沾上了醉意,如此还一杯接着一杯,面上没丁点高兴之情,与往日清明克己的天子相去甚远,彭范两位大人这才反应过来。
天子这哪里是高兴,分明是如同普通人一般,心中苦闷,借着酒浇愁呢。
眼见天色不早,范大人不由得上前劝了起来:“陛下,今日君臣同乐,百官心中莫不高兴万分,只,如今天色不早,陛下明日还得批阅奏折,召见臣下,不若等下回臣等再陪着陛下痛饮。”
闻衍抬眼,眼中先前还散漫迷醉,现下不过一瞬就清醒了起来,目光锐利的看着人:“怎么,太傅的意思是嫌朕耽误你们了?”
范太傅脸上惶恐:“臣等不敢,只陛下万要保重身子才是。”
“倒酒。”闻衍只轻轻吩咐一声,身后的宫人立时便上前斟酒,不敢耽误了的,闻衍端着酒,在鼻下轻轻嗅过,这才漫不经心似的说了句:“朕的身体朕知道,就不劳太傅费心了。”
他一口饮下,宫中的美酒香醇,带着辛辣,本是难得的好酒,应细细品味,但天子实在没这个心情。饮了酒,他把酒盏掷于长案上,“还差些火候。”
天子心情烦闷,偏生这等事还不能同任何人道出。天子自幼便立下决定要成为一个明君,比肩前朝数位名垂千古的帝王,帝王若是沉迷于那儿女情爱,妇人美色之中,自是难得爱戴,比如先帝时纵容宠溺苏贵妃,导致朝政混乱,到如今提及先帝,史书上扔是贬大于褒。
有先帝的前车之鉴在,闻衍哪会步这个后尘的,多年来闻衍一心为前朝之事昼夜不休,对后宫嫔妃也公正严明,绝无再出一位苏贵妃来的,甚至连未来的中宫,给与嫡妻颜面与敬重,如此便足够了的。
如今骤然醒悟竟在意起了一妇人来,闻衍自是不愿承认,更不愿接受,甚至打破一惯克己的习性,明知这酒并无用,称得上是无稽之谈,却当真希冀能凭着这酒把满腹忧愁给浇灭。
但如今…闻衍目光哪有半分醉意,他抿了抿嘴,越发显得不悦起来,但到底喝了不少酒,酒意弥漫,让他身子朝一旁斜了斜。范大人立时上前,杨培先一步扶住了人,范大人朝杨培说道:“杨总管,陛下喝多了,快些扶了陛下回宫。”
杨培也想,但他看了看人,又看向范大人,面上有些为难。陛下没发话,他一个当奴才的哪里敢做这个主的。
范大人说过,也顿时感受到他的难处,脑海里顿时闪过了一个人的身影来,压了压声音:“找人去通知钟嫔娘娘过来一趟。”
酒意上头,闻衍清明锐利的眼眸顿时开始迷醉散漫开,他恍惚听到范太傅提到了钟萃的名来,心中一顿,就着杨培的手起身,眼眸恢复一点清明来,淡淡的说道:“不用,朕自会回宫,都散了吧。”
范太傅忙抬手:“是。”
等天子被前殿宫人们搀扶着回宫了,这宴才散了去,百官们歪歪扭扭的由着宫人们扶着出宫,范彭两位太傅喝得不多,他们年纪大,又是二朝老人,下臣多是敬上一回便作罢,二人无需宫人搀扶,并排着走在一起。
范太傅高兴这宴散了,但提及方才的事又忍不住生出几分担忧来:“方才在陛下面前谏言许久,陛下都不曾松口,反倒是提到了一嘴那钟嫔来,陛下却一口应承下来了,彭大人,陛下自幼由我们辅佐,咱们深知陛下的宏图,自当助陛下一臂之力,可这男子若是动了情,便有了弱点,软了心肠,本官深怕陛下有了牵绊,往后便如同先帝一般…”
先帝之事不可说,但他二人心知肚明,先帝原本也是一位勤政皇帝,只后来为了一后宫嫔妃,优柔寡断,置朝政宫规与无物。范大人生怕当今也走了先帝这条老路。
尤其是家去后,二位大人与家中夫人提及此处宫中宴会,两位夫人皆不约而同的提及到了钟嫔身上,更是叫他们二人警铃大作。
两人都让家中夫人细细说来。
彭范两位夫人早就听过宫中钟嫔娘娘的大名,毕竟入宫三年便诞下皇长子,由才人升至嫔位的也就这一个,且还是庶女出身,早前在宫中从无有过此等情形,入宫前,两位夫人也打听过这位钟嫔娘娘的性子,得知钟嫔入宫前在府上不得宠,甚至大字不识,只生得倒是貌美,便叫两位夫人留心了。
不得宠的庶女,甚至大字不识,不通规矩礼仪,这样的人两位夫人多年来也并非没有见过,甚至见过太多仗着一张貌美的脸,一跃力压众人之上的,这样的女子在得势后向来高高在上,娇宠跋扈,仗着宠爱趾高气扬的。
彭范两位夫人难免想着这宫中的钟嫔也是这等性子,但结识后,两位夫人心中的防备倒是少了,甚至一开始打算只同钟嫔客气周旋变成了普通的闲谈,甚至如今对她也多有夸赞:“要说头一眼却是当真惊讶的,与那位也太相似了些,但冷眼瞧着,这位钟嫔在御花园时便瞧着文静,待设宴时,与几位嫔妃的明争暗斗却也丝毫不落下风,甚是不卑不亢的,说话做事极有条理,比早年入宫的那几位娘娘们瞧着更端方些。
尤其前殿宴席不散,诸位娘娘无一想着要去永寿宫拿主意,反倒只这位娘娘命人跑了一趟,这才让我们得以出宫家来,难得见做事如此细致妥帖的了。”
两位大人听后,却不像两位夫人一般只听了音便当是风,反倒问了句:“钟嫔是如何说的?”
夫人们想了想,说道:“钟嫔说已命人去永寿宫拿了主意。”
“就没有说已得了太后的旨意等话?”
两位夫人仔细回想过,摇摇头:“不曾。”但只听前边那话,任谁听着都像是钟嫔传达的自是高太后的旨意的。
果然!两位太傅是自先帝时便入朝,一路随着当今继位而来,深知这其中的弯绕。高太后早年在当今夺位时受过伤,御医亲自诊断高太后要过多休养,宫宴到那时,以高太后的习性早已安寝,永寿宫中人深知高太后的作息,哪里会让随意一个宫人搅了高太后休养的。
彭范两位夫人也不傻,从两位太傅共同问出这话后,不过须臾就从中领悟到了:“大人的意思是这钟嫔说谎了?可她怎么敢的,这可是假借懿旨!”
“太后圣体为重,但那永寿宫却还有得用之人的。”
两位夫人也猜到了:“是徐嬷嬷。”
但徐嬷嬷便是在高太后面前有脸,却到底身份有别,又哪敢这般出口直言的,定是让钟嫔自行做主便是,两位太傅不由得说了句:“这钟嫔却是胆大。”
钟嫔如此,说到底也是不忍见后妃、夫人们耽于荣华殿,两位夫人受益了,知道这钟嫔是假借了高太后的懿旨,难免有两分担忧,同两位大人说起来:“钟嫔到底是一番好意,若是此事事发,还请老爷看在今日这情面上替她说上两句好话,免了这责罚才是。”
两位太傅只觉着宫中这位钟嫔也着实有本事,头一回见竟然让夫人都替她说起了话来,见夫人担忧的目光,又忍不住宽慰起来:“这钟嫔哪里会有事,便是别人有事,她也好好的。”
徐嬷嬷可不是对谁都能说这话的,若不是她心知这钟嫔发话过后毫发无损,又哪里敢让钟嫔自行拿主意的。
翌日入宫,两位太傅忍不住越发担忧起来:“看来这钟嫔远比我们想的要厉害。”两位太傅打定了主意要越发在天子面前多谏言提点,不让天子步上先帝之路,叫后宫妇人给迷了心窍,败坏多年基业名声。
但自二位太傅上朝后,他们心中担忧之事却并不曾发生过。接连数日,天子都在前殿处置宫务,不时到三更才歇下,甚至连后宫都不曾踏入半步,俨然一心放在朝政之上,甚至连那钟嫔的名讳都不曾提过一回。
钟萃连着多日忙着重午之事,重午过后,钟萃难得朝徐嬷嬷告了假,抽出空闲来陪了皇子几日,抱着他在外边走动。
母子连心,哪怕钟萃多日没有伴在他身边,但皇子仍然最亲近母妃,一个劲儿的往她怀里钻,平日抱他哄他的婢子们逗弄着说要抱一抱他都让他拒绝了,抿着小嘴,仿若十分不高兴的模样。
内务处专门购置了许多外边的玩具,都拆开叫人查验过才能送到皇子眼前来,拿在手上越发轻便的玩具他现在已经能握得稳当了,双手抱着,自己玩一玩,抬手朝钟萃这个母妃叫唤两声。
天子不时就忙着前殿宫务,多日不曾踏足后宫,钟萃等早便习以为常,只前殿传来天子多日三更才安歇,钟萃也忍不住生出感叹来:“陛下身为天子,为黎明,为百姓,却是再忧心不过。”
天子如此忙碌,钟萃也是理解的,再过两月便是科举之时,大越的科举,乡试每两年一考,会试每三年一考,今年正是每两年的乡试考核,科举是朝中大事,关乎国本官员,天子重视,下边官员才会有所震慑,万不敢懈怠了去的。
三哥钟云辉今年也要下场参加乡试,若是过了,便是举人老爷了,便是考不中进士,也是有功名在身的,此时定是勤以好学,不敢放松,连即将下场科举的学子都是如此,天子要裁定官员,权衡各方,自是更加忙碌。钟萃也读书,自是知道其中要耗费多少精力,对陛下更是十分钦佩,叫了芸香来:“去膳房打点一二,命人日日做了补汤送去前殿。”
她做不了别的,只能在吃食上聊表敬佩之情。
吩咐后,钟萃把此事压下,带着皇子往永寿宫走了两回,给高太后请了安,等再往内务处去,皇子先不干了。
不知从何时起,他若是见不到母妃的身影,便开始哭闹起来,离不得母妃,若是母妃在身边,不哭不闹的,钟萃被缠得连抽身都难,为了安抚他,只得不时带着他一同去内务处。倒是叫徐嬷嬷十分高兴,还特意在内务处收拾了一间房出来专门安置他。
时隔两月,在乡试前夕,天子总算赶在落日踏入后宫,却非踏入任何一个后妃宫中,只往永寿宫走了一趟,陪着高太后用过了晚食便回了前殿,让多日来连陛下面都不曾见过的嫔妃们暗暗惋惜。
但陛下连三妃的宫殿都不曾去,甚至连受宠的钟嫔都不曾宣过一回,倒也叫嫔妃们心里平衡下来。
闻衍带着人回了前殿,刚在御前坐定,便有下边的宫人端了参汤上来,杨培照旧端到了案上,闻衍只看了眼,取了笔来写了几行:“送去通政司。”
“欸。”杨培郑重的收敛好,这几行字,却要由通政司再润笔,呈阅上来的,而由通政司润笔的,向来是代天子书写圣旨。
高太后向陛下进言破格提钟嫔为妃,如此好光明正大的接下内务处的职责,钟嫔已开始着实那往来人情之事,区区一个嫔位,到底不够叫人服众的。天子沉吟片刻,应承下来。
但杨培忍不住把目光落在天子手边的一盏参汤上,这也是那钟嫔娘娘命膳房每日送来的,陛下虽让人送到了御案上,却从来不碰一下,这让杨培心中越发猜不透起来。
他侯在一旁,正低头想着,却听天子极为平静的问了句,这也是两月以来天子头一回提及到钟嫔来:“钟氏近日做何?”
杨培早早就探过了,便等天子某日询问才答得上来,当即便回道:“回陛下,钟嫔娘娘每日也是极为忙碌的,要读书写字,还得陪着大殿下,听说大殿下如今离不得人,走到哪里都要嫔主子在眼前的,大殿下大了许多,嫔主子如今带着大殿下出宫的次数便多了,还带着大殿下去赏花…观景…”
闻衍眼眸逐渐深邃起来,这两月他忙于政事,自以为早便把那份不该有的心思压下,抛却,连询问时语气也极为平淡,随着杨培一五一十的道出,却叫闻衍呼吸一重,被压下去的心思念头等各种复杂一涌而上,叫他忍不住咬了咬牙:“朕观她倒是过得极好!”
第122章
宫中的人情往来极其庞大,嫔妃们互相结交往来是人情往来,赏赐出了宫中也是人情往来,周遭各国送礼、各地上贡等也都是人情往来,宫中司贡处便是专掌进贡事宜。
进贡又一分为二:“进贡也分为前朝进贡和后宫进贡,前朝进贡那是进献给朝廷的,自有户部的人去接洽,若是进贡给后宫的,便由司贡处负责,清点造册入内务处,年年关外各国进贡都专门给后宫的娘娘们进贡了诸多宝石和布匹香料的。”
关外的香料与大越不同,香气之中都带浓郁的风情来,宛如关外的美姬一般,与他们大越的截然不同。钟萃跟着徐嬷嬷认过不少内务处收着的珍品,关外的香料也跟着辨认过,很是能感受着其中的不同来。
大越泱泱大国,受藩国进贡,自然也有回礼,户部拟回与藩国朝廷的礼,司贡处拟回藩国王室的礼,早前贤妃掌着内务处,司贡处不在她的管辖范围,司贡处里还完好的留着从先帝时期便留下的回礼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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