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凤衾
徐氏揉着云荞嫩嫩的脸颊，只笑着道：“等咱云姐儿长大了，能分得清是非黑白、也有了自己喜欢的人，就懂了。”
有自己喜欢的人……
这几个字只如细细的羽毛一般，在云荞的心口微微的搔刮过去，竟然让她有一丝丝的心慌意乱。
她抬起头，扫了一眼肃立在老太太下首边的萧靖远，只稍稍的低下了头来。
也许……母亲说的，并不是这种喜欢，而是……另外一种。
萧昊然二十三岁的生辰，从此成了他生命中永难遗忘的一天。
晚上一家人照旧吃了团圆饭，程夫人也被留了下来，一下子被奉为上宾。
比起做永宁候府的贵妾，这镇国公府的五夫人，是她做梦也没梦到的位置了。
吃了晚饭，萧昊然便要回别院治伤去了，老太太就开口道：“远哥送你五叔去跟程姑娘道个别。”
萧昊然到底脸皮薄，面上早已经透出了几分尴尬的神色来。
云荞便起身道：“二哥哥，我跟你们一起去。”
老太太为了方便照顾程静怡，还让她住在同福堂里头，只搬去了里间的碧纱橱里住着，几个丫鬟轮流守着服侍，全然是一副照顾小儿媳的模样了。
倒是程静怡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见周妈妈给她送了药过来，便小声道：“妈妈，我们什么能搬回醉月轩去？”
“姑娘怎么还想这些，安心在这里住着便好，老太太都开始选日子了，您这要是没养好，到时候大婚可吃不消的。”
程静怡正在喝药，猛然听见这话，只惊得差点儿把药都呛了出来，只一叠声咳了几声，面上早已经憋的通红的。
周妈妈便急忙给她顺背，又开口道：“姑娘别着急，慢慢喝啊，来吃一个蜜饯缓缓。”
她哪里是被苦的……
程静怡皱起眉心，正打算说一句，就听外头丫鬟回话道：“五爷来瞧程姑娘了。”
周妈妈一听，只欢天喜地的站了起来道：“五爷又来了，下午他可陪了你好一阵子，见你睡熟了才走的！”
她这话才说完，就见萧靖远推着萧昊然的轮椅进来了，周妈妈就笑道：“五爷来的巧，姑娘才喝了药，正说苦呢。”
萧昊然低头，就看见床头小几上放着已经见底的药碗，一盏清茶、还有一碟蜜饯。
“先漱漱口吧。”清茶还没动过，想来是还没来得及漱口，萧昊然便自己策动了轮椅靠过去，将那一盏茶递到了程静怡的面前。
程静怡就红着脸，接了茶漱了漱口，只羞得连看都不敢再看萧昊然一眼。
只等那人将茶盏重新放了下来，程静怡才敢悄悄的看他一眼，只听那人开口道：“我这就回别院去了，你好好养伤。”
“你……”程静怡欲言又止，想了想才开口道：“你也好好养伤。”
云荞到底年纪小，听了这话就忍不住笑了起来，谁知道脑门上却挨了萧昊然一个爆栗。
“哎哟！”云荞有怨无处诉，只朝着程静怡撒娇道：“五婶，五叔他欺负我！”
程静怡又羞又臊，可也不能在孩子跟前没个长辈模样，便拧着眉心同萧昊然道：“你打她做什么……她还是小孩子呢……”
“她是小孩子？她比你还精。”萧昊然说着，只忍不住自嘲一笑，心头却忽然觉得通透豁达了一般，那些久久萦绕在心头的苦闷、郁结、自怨自艾、仿佛也都过去了一般。
放下……便是最好的开始。
这大约就是所谓的：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同禧堂正房中，徐氏依偎在萧昊焱的怀中。
男人宽厚的肩膀、稳健的心跳、绵长的鼻息，无一不让她觉得安心。
她紧紧搂着身旁的这份紧实，嘴角噙着一缕浅笑。
“老五让我谢谢你。”萧昊焱搂着徐氏的腰身，大掌在她凸起的小腹上轻轻的抚摸着，一低头就能嗅到她长发上的馨香。
“用不着谢我，那是他自己的福分，是他自己想明白了。”徐氏抬起头看着萧昊焱，眼底染上一层淡淡的雾气，只半真不假着道：“我也是为了你呀，当初若不是你回绝了程姑娘，她哪里会遭这些罪，对不对？”
她的话才说完，萧昊焱已翻身欺了上去，单手避开她隆起的小腹，只低下头，封住了她的唇瓣。
“胡太医说不行……”徐氏只伸手推在萧昊焱的胸口。
那人喘着粗气，脸已经憋的通红，一把就握住了徐氏日渐娇嫩的柔荑。
“那里不行……就这里吧！”
第204章 定下日子
出了正月，二月份的黄道吉日不少。
但两人的身子都还病歪歪的，治腿的治腿，治头的治头，可老太太到底不放心，又怕夜长梦多，因此只把日子定在了二月二十六。
国公府半年之内办两场亲事，只把二太太忙的不可开交，倒是治好了她喝水也胖的毛病，人都比从前瞧着更精练能干了。
程静怡养了大半个月，身子已经好了许多，唯独脑门上留下一道粉色的疤痕，好在四太太家有一味祖传的治疤痕的膏药，她用了几日，上头的颜色已经淡了不少，遮着一截刘海，基本上都快瞧不出来了。
这日离二十六还剩下四五日，众位太太都聚在同福堂，商讨迎亲那一日的事情。
萧玉婵跟着两堂姐去了闺学，云荞跟着二房的萧玉燕萧玉凤上完了午后的写字课，堂姐妹三人也结伴来了同福堂。
老太太房里正热闹，还没到门口呢，就听见里头二太太笑着道：“婶娘盼星星盼月亮，就盼着三爷和五爷成亲，如今一年之内都定下了，等三弟妹肚子里的娃儿落了地，估摸着五弟妹也得传出好消息来了。”
程静怡原本静静的坐在老太太的身边，大家伙商量她的亲事，她自然是羞涩的，但好歹也能端得住，唯独二太太这一句，直叫她瞬间就涨红了脸，羞得恨不得找个地洞给钻了。
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只乐呵呵道：“国公府好些年没这样热闹过了，我也算是心满意足了，只是老五这婚事，虽说仓促，但也不能太省俭了，还得按原先的惯例办。”
二太太便笑道：“那是自然的，老五的婚事原本就一直给他预备着呢，不过就是提前了几个月，东西什么的也都齐全，如今唯一还要请老太太定夺的，就是到了正日那天，程姑娘是从哪里往国公府接？”
镇国公府在京城的宅子倒是不少，只是多半都租赁了出去，一时半会儿也没有空置的房子，若说租一个地方让程静怡姑且住几天也不是不行，只是到底不是自家的房子，只怕太过简陋了。
这一时半会儿倒是难道了二太太了，只好来讨老太太的示下。
老太太想了想，只开口道：“京郊有一处靠凤凰山一带的别院，用那里如何？”
“我也想过去那里，只是那一处在城外，路远不说，路上也不好走，最关键的是，这些个嫁妆什么的，还要先一天摆过去，倒是费了大事，还是住在城里的方便。”二太太只开口道。
“我知道一处宅子！”
云荞在屋外正巧听见，便兴冲冲的跑了进去道：“五叔在国公府的附近，有一处私宅。”
这些管家理事的事情，徐氏还有些生疏，因此只一直坐着细细聆听，并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忽然听见云荞从外头进来冒出这一句来，徐氏这才惊讶道：“五叔的私宅，你又知道了？”
她当然知道，因为是萧靖远用五叔的银子买的嘛！
“娘亲先别管我怎么知道的，一会儿等二哥哥回来了，找他问去，那宅子我还去过，十分僻静清幽，据说前任的房主是一个江南的富商。”
云荞说着，只同老太太继续道：“祖母明儿准我一天假，我就带着祖母去那边看看。”
徐氏听得眉心都皱了起来，只笑道：“你这丫头，又懒怠着上学了，年前认真的跟什么似的，这会子又轻慢了起来。”
云荞也不管徐氏怎么说，只一味缠着老太太，她自从年前用功了一阵子，倒像是在学问上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学起来比以前容易了很多，再加上她也不是七八岁的年纪，因此学得比两位堂姐都快，如今倒要让她等着两位堂姐的进度了。
“女娃娃又不考状元，何必那么用功。”
老太太惯是溺爱云荞的，只拉着她的小手道：“好，明天就跟着你去看宅子，正巧我也有一阵子没出去走走了，明儿让你娘亲和你程表姑跟着我们一起去。”
林氏也在场，但老太太不想喊她，她也知道她不该这样待老大媳妇，可这样大喜的日子，让她看见林氏那张寡淡的脸，老太太心里忍不住就会有那么点不痛快。
老太太的视线从林氏的身上移开，只淡淡的叹了一口气。
见时候不早了，二太太和四太太便先告辞了，她们前脚刚走，后脚便有丫鬟进来回话，说萧靖远从衙门回来了。
自从过了龙抬头，萧靖远便进了大理寺衙门，从八品的评事做起，一开始也没有什么案件要审理，无非就是先将往年三司衙门审理过的案件一一看一遍，以熟悉大理寺的办案流程；再有就是一些陈年堆积的旧案，如有新线索的，也可以申请重新查办，上头也乐得让新人去查这些陈年旧案，查不出来也无妨，但若是查出一件来，自是可以论功行赏的。
云荞听说萧靖远回来了，早早的就站在庑廊下等他，见他从垂花门外进来，就招着手道：“二哥哥快来，祖母正等着你呢！”
萧靖远身上还穿着八品堂官的绿袍，那袍子穿在别人身上，云荞也是见过的，当时只觉得再丑不过，可穿在了萧靖远的身上，却也显得如青松般俊朗挺拔，一袭浓绿，倒衬得少年的脸比平常更白皙了几分。
看见一个小身板在廊下朝着他招手，萧靖远脸上勾起一丝笑来，脚步不由就加快了几分，几步就来到了庑廊下。
“今儿怎么还没走？”
往日他下了值回来，云荞都已经不在同福堂了，他有时候懒怠的去同禧堂，兄妹两人到经常有个两三日见不着面的，上次见她，都已经是两三日前的事情了。
“今日特意在这里等着二哥哥呢！”
云荞笑了笑，只朝着萧靖远招了招手，那人便会意弯下腰来，凑到她耳边听她耳语。
萧靖远一边听，一边皱眉，他拿萧昊然的银子买宅子的事情，他都还没告诉当事人呢……
云荞说着，只继续道：“明儿祖母说要去看宅子，你把五叔也带去呗？”
萧靖远的眉心顿时又蹙了起来，这亲事都成了，媒人瘾还没过完呢！
第205章 偶遇
“远哥怎么还不进来，跟你妹妹在外头说什么悄悄话呢？”老太太见两人在廊下咬耳朵，只故意笑着开口道。
两人这才打了帘子进去，老太太见萧靖远这一身衣裳，只笑着道：“又是没回房就先来的这里？”
前几日萧靖远先回致远斋换了衣裳再过来，几回都和云荞堪堪错过，后来他便索性一回府就往这同福堂来坐坐，运气好便能遇上还有没有离去的云荞。
“先过来给祖母请了安再回房。”萧靖远只不动声色道。
老太太忙让丫鬟给他送了一杯热茶来，这才同往常一样问道：“这几日衙门里忙的如何呀？”
萧靖远就笑着道：“刚过完新年，衙门里也没有什么事情，不过还是看从前的卷宗罢了。”
老太太这阵子心里高兴，两个儿子的事情都张罗完了，大孙子那个模样，她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这二孙子，今年也十五了，倒是到了可以给他相看姑娘的年纪了。
瞧着二孙子这般兰芝玉树、俊朗出尘的模样，这满京城里头，她知道的那些个姑娘中，还真没一个能配上他的呢！
不过老太太心态好，这一茬的姑娘中没个出挑的，那就等下一茬，反正男子若是迟个几年成亲，也是不打紧的。
萧靖远只觉得老太太今日看他的眼神比往常好像更慈爱了几分，倒让他一时有些不适应，只低头把茶盏里的茶喝了一口，这才抬头道：“方才二妹妹说，祖母明日想去看看五叔在京城的宅子？”
“正是呢。”老太太只开口道：“你程表姑家里在京城没有住处，总不能让她直接从醉月轩嫁到退思斋去，我寻思着，醉月轩是现成的院子里，正好可以做他们的新房，但外头还得有个院子，做接新娘用的。你二妹妹说你五叔在外头有个宅子，倒是正好可以派上用处。”
“那宅子离国公府不远，不过就隔开三条巷子，是个江南富商建的，格局比京城的宅子略小些，里面的景致倒是不错的，明日我便告向衙门告了假，带着祖母过去瞧瞧？”萧靖远只恭敬回道。
“用不着你去，我们娘几个去就行了。”
老太太这边正要回绝，就听云荞细声细气的说道：“祖母，那宅子是二哥哥帮五叔买的，五叔自己也没瞧过呢，明儿他也要去看看。”
“原来是这样啊！”老太太一听这话，顿时就懂了，再转头看坐在一旁的程静怡，早已经又羞红了脸颊。
第二日一早，用过了早膳，萧靖远派小厮去衙门告了假，便带着老太太、云荞母女并程静怡，往之前他所购买的宅子那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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