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艳煞 第107章

作者:越十方 标签: 朝堂之上 穿越重生

  “蘅儿, 你说什么傻话呢?”

  周氏面带急色, 还不能从震惊中醒过神来, 宣蘅却是冷笑一声,费劲地将她的手推开, 眼底早已没有温情:“云夫人实在不必委屈自己,还特地相好家世清白的女子送到我这里当做滕妾,做得如此麻烦, 不如直接退了这婚,云逍远娶一个正常女子进门, 不是更简单?”

  周氏刚开始不能理解, 此时听到宣蘅的语气, 一下明白了她为何会生气, 原来是不同意滕妾的事。

  “我只是选了一个堵住悠悠众口的法子, 你不能延续香火, 云家也不能在此时退亲, 留下一个落井下石的骂名,虽然等你嫁进云家后,远儿再纳妾也可以, 但是都不如你带着滕妾过门好,还能得一个贤良淑德的美名,外人都要夸你识大体懂礼数呢,蘅儿,你不要犯傻,这是一举两得的法子啊。”

  宣蘅本就刚从重伤昏迷中醒来,精神不济,身子虚得连话都说不出,现在被周氏气得血气上涌,竟然也不觉脑袋昏沉了,神思也是前所未有的敏捷。

  她冷笑道:“什么一举两得?是我一举你儿子两得了吧?云夫人,你是觉得我嫁给云逍远是高攀吗?要低三下四卑微到如此地步,上赶子带着滕妾也要入你们云家的门?您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云家又有什么值得我这样做的理由?”

  宣蘅从前说话向来都留着三分情面,一来周氏是长辈,二来到底有这层姻亲关系,可她现在说话就是一副把路堵死的态度,言辞中全无尊敬,她要把周氏和云家不好意思去听的那些话都搬到台面上来说。

  她,户部侍郎,有公主做靠山,凭什么?凭什么委屈自己?

  云家年轻一辈官位最高的都要跟她点头哈腰,到底是谁高攀谁?

  周氏被宣蘅所说戳中了心窝子,一看宣蘅撕破脸了,自己也不顾先前的慈祥,瞪着眼珠子道:“纵你身居高位,到头来不还是个女人?女人不能生子就是犯了头等大错!你又自恃清高不愿意让丈夫纳妾,将来谁敢娶你?还不趁着我给你好脸色,接受这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嫁过来,端着什么大架子呢!”

  茶放凉了,姬珧终于端到嘴边喝了一口,凉茶入腹,从里到外都清爽许多,她打断二人的话,漫不经心地道:“那就自立门户,招赘吧。”

  周氏一怔,刚才在气头上,一时情急,竟然忘了公主还在这,赶紧为自己的失态告罪,姬珧看都不看她,只是似笑非笑地睇着宣蘅,她还没看过她这副样子,温温顺顺的小绵羊也有张牙舞爪的时候,露出獠牙反而更显可爱,这世间永远是活出自己的人更加光彩夺目。

  宣蘅却因为公主这句话陷入沉思。

  “刚才是我不好,有些激动了,说什么招赘的话!这门亲总有回旋的余地,不如咱们再想想,滕妾这事先放放,蘅儿,你说怎么办,伯娘仔细听一听。”周氏终于说了软话,又扮回那副慈眉善目的模样。

  宣蘅看够了她的变脸,经过深思熟虑后,这会儿已经冷静下来了,公主说的话,她以前从未考虑过,女子自立门户,在大禹少之又少,招赘也只出现在家中无子的情况当中,但是以宣蘅如今的身份,真想要过得这样潇洒,好像也没人可以阻拦吧?

  公主的一句话仿佛给了她底气,因为不能有孕的失望也被冲散一些,她现在竟然无比通透。

  “云夫人,”宣蘅叫得很是疏离,但语气已没有方才剑拔弩张之势,只是平静地说出心中所想,“不管你信与不信,我并非是闹脾气,我与云家这门亲,不作数了,不是你们不愿意我进门,是我想退,我不想嫁过去了。婚书撕毁,从此我与他桥归桥路归路,两不相干,劳您回去跟他说明原委,我还在病中,就不去云府了。”

  她说得那么笃定,一点都不似假装,周氏一下站起身,也有些慌了,她绝不是来退亲的,老实说,就算远儿不坚持这门亲,她现在也并不抵触让宣蘅进门,因为宣蘅如今确实官运亨通,将来对云家也大有裨益。

  可现在,事情的发展开始一发而不可收拾,她回去之后要如何交代?

  “蘅儿,别说气话,你再想想……”周氏放低了语气,近乎细声哀求,可宣蘅却不再看她,连个眼神都懒得给她。

  姬珧看戏也就唱到这了,将茶杯往桌上轻轻一放,说道:“云夫人过来,人也看到了,没什么事就走吧,本宫跟宣大人还有体己话要说呢。”

  如果说宣蘅的话让她震惊之余还有些不太相信,公主的话她却不敢有任何质疑了,姬珧下了逐客令,她哪里还有胆强留在此,犹豫半晌,终于定下心来告退。

  人一走,宣蘅才松一口气,姬珧走过来,在床边坐下,拨了拨她额前的发,温声说:“气得难受吗?用不用本宫找来大夫给你看看?”

  刚才周氏在这时,宣蘅一心只感到耻辱,等公主跟她说了这句话,她才觉得鼻腔酸涩,眼泪往下掉,也不是退了亲伤心,她就是觉得有些委屈,还有她今后,恐怕再也不能有自己的孩子。

  “殿下,我……我以为自己没有很期待嫁人生子的生活,可是……”

  可是仍旧会觉得遗憾。

  不想跟不能完全是两回事。

  宣蘅吸着鼻子,哭得越来越大声。

  姬珧却没有苛责她,只是为她擦了擦眼泪,等她哭得消停点时,才轻言细语地说道:“孩子与父母之前的牵绊也是缘分,这与有无血缘,其实也没什么联系。”

  宣蘅想着她的话,哭声渐渐小些,恍惚想起公主似乎年纪也不大,却总是想得这般通透,是她永远也比不上的豁达。可转念一想,这或许是公主亲身体验的感受,她并无子女,那便只能是她为人子女的体会了。

  可公主父母崩逝都很早……

  宣蘅吸了下鼻子,把眼角的泪抹去,问道:“我昏睡了两天,刺杀穆荻俟王子的幕后主使抓到了吗?”

  姬珧一看她转头就说起了正事,心中这觉好笑,果然是她挑中的人,天生就是干大事的材料。

  “你受伤昏迷之后,使团中人拿出火器,在监察院派去的增援到达之前,就把所有刺客都杀了。”

  姬珧说完,宣蘅眉头皱紧,紧接着涌上来一股疲惫的感觉,看来周氏走了之后,她又开始回到那个虚弱的状态了。

  她强撑着眼皮,问公主:“是死无对证了吗?”

  “恩,你当时在场,有没有什么线索?”姬珧看她身子往迎枕下滑,眼皮子也越来越沉,叹了口气,扶着她躺下,“你先睡吧,睡醒了本宫再问你。”

  宣蘅意识逐渐消散,竟然就这样睡着了。

  姬珧叹了口气,以防万一,又让大夫来给她看了看,确定宣蘅已经没有大碍,留了人照顾她,自己回了栖云苑。

  夜里风急的时候,窗户发出一声响动,姬珧伏案处理政务,一抬头,便看到宣承弈一身夜行衣走过来,风尘仆仆的模样。

  姬珧看到来人,眼神柔了柔:“去看宣蘅了?”

  “看了,夜里刚醒,正在吃东西,”宣承弈走到桌前,把佩剑搁在桌上,“跟云家的婚事解决了?”

  姬珧靠着椅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是她自己要退亲的,云家未免也太不知好歹,我宠出来的人还推三捡四,以为谁求着要嫁过去呢。”

  她说话自有底气在,宣承弈睨着她这副模样,冷硬如锋的脸上也浮现一抹笑意,随即面色一凛,冷道:“知道背后是谁了吗?”

  他话一出口,就带了些令人胆寒的杀气。

  姬珧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垂着眼皮,覆上几许深思,道:“有了一些眉目,但还不确定。”

  宣承弈道:“胆敢在你眼皮子底下行凶的人,左右不过那几个,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次月柔没有插手。”

  姬珧抬眸,含笑看着他:“我怎么相信你说的就是真话?”

  “我也不知道,可是怎么办,你就是相信。”宣承弈挑了挑眉,故意将话说得斩钉截铁,但语气了带了些情绪。

  姬珧忍不住一笑,处理政务到半夜的疲惫也一扫而光。

  宣承弈因为还有另一层身份,白日里不能随意行动,只好夜闯公主府跟她见面,姬珧从他口中得知月柔如今的局势,整个皇族唯一能独当一面的人就是玉镜公主的姐姐,但因她也是女儿身,所以在月柔并不能得到太多人的扶持。

  斩锋的那个身份,其实是月柔长公主特意安排到玉镜公主身边,带着秘密任务来的,暂时还不能暴露。

  第二日,云家人又来公主府请求见宣蘅一面,这次来的不是周氏,而是云逍远。

  宣蘅刚醒来就听到通传,听说只有云逍远一人,想了想,还是让人把他放进来了。

  宣蘅已经能下地走动,只是不能久坐,云逍远进来的时候,她正扶着桌案听大夫的话活动身体。

  “阿蘅,你怎么下地了?快去床上好好躺着!”云逍远一脸焦急,说着就要过来扶她,宣蘅一手挡开他,平静道:“大夫说没关系,总在床上躺才不好。”

  见她面色如此冷漠,云逍远面色一僵,想到自己来此的目的,顿了顿,问道:“娘说,你要跟我退亲。”

  “恩。”宣蘅看着他,没有犹豫,点了点头。

  “为什么?”云逍远无法想通她这么做的目的。

  “如果你担心滕妾的事情,我已经跟母亲说好了,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

  宣蘅认真地看着他,没有敷衍,也没有不耐:“云大哥,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我们两个不合适,不如尽早割舍得好。”

  “哪里不合适了!”云逍远向前一步,扶住她的肩膀,“蘅儿妹妹,你知道我一直——”

  “我不能有孕,你能违背家族的意愿,一辈子只要我一个吗?”宣蘅打断他的话。

  云逍远一顿,只是下意识的沉默就足够让人清楚答案,此后再做补救都是徒劳,他看到宣蘅的表情有一瞬做出了很细微的改变,那变化里有讽刺,而就是这一细微的变化,让他从心底里生出一股无名的愤怒。

  他缓缓放下手,有些难以理解地看着眼前坚定的宣蘅:“你为何要这么在意我会不会纳妾?就算我给你再多承诺,我告诉你我这一辈子都只爱你一个,你也根本不会信我。”

  “所以你还没回答我的话。”

  面对宣蘅逼仄的质问,云逍远张了张口,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想起那天出游时,穆荻俟放在宣蘅身上的目光,心里顿时升起许多烦躁来,一桩桩一件件从脑海中闪过,让他仅存的耐心都消失不见。

  “宣蘅,你为何,不能跟别的女人一样?”

  他瘫下肩膀,像是累了,一句一句地说道:“别的女人都能做到的事,只有你一点都不肯妥协,也许是因为你背后有公主做靠山,所以行事我行我素,你从来不考虑我的感受,那天在湖畔,穆荻俟言辞冒犯,你后来冲上去为他挡剑,别人私下里却笑话我无能!女人根本不适合抛头露面,天下是男人的天下,你为何非要挤破头争着去跟他们一较高下?哪怕是这样,这些我都容忍了,可你有为我做过妥协吗?你一直只想着你自己!”

  云逍远一直都以成熟温柔的面相示人,他对她宽容放纵,这两年从来没说过她半分不是,却原来不是心中无怨的,他只是都藏在心里,宣蘅见他终于把心里话说出来,莫名觉得放松不少。

  他若真的只是为她着想,处处让着他,宣蘅还真要在心里纠结一番,她是不是对他不起,辜负了他的宠爱。

  现在倒是一身轻松了。

  “你不必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她扶着桌案,腿有些麻,便向后面的书架靠了靠,她长长出了一口气,语气已归于平静,“成亲是一场交易,各取所需,双方都觉得满意才好,我从始至终只有一个要求,娶我之人不可纳妾,你不同意,我不满意,所以这亲事就吹了,再正常不过。你心中合适的正妻人选,满京城中多的是人符合,我们实在不必因为这种事吵得面红耳赤,让双方脸上都不好看。”

  她没了轻蔑不屑的反问,也没有声嘶力竭的质疑,只是面容平静地说着现实,反倒让云逍远觉得事情再无转机了。

  他深吸一口气,抬头看着她:“你的要求,这世间恐怕少有人做到,没有人会娶你——”

  “我娶!”

  他话说一半,背后忽然传来中气十足的喊声,喊得还有些着急,宣蘅一惊,越过云逍远向前看去,就看到佟沅一袭白衣,风尘仆仆地站在门口,他胸膛起伏,呼吸微喘,说完之后二话不说跨进门槛,看也不看云逍远,绕过桌案去扶她身子。

  “你嫌自己伤得不够重是吗,在这折腾什么?”佟沅眼中有怒火,不知是恨铁不成钢还是什么,宣蘅被他的突然闯入和突然的质问惊得一激灵,竟然一时无言,只是瞪着大眼睛望着他。

  云逍远脸色难看,想要过来拿开他的手:“放开她!”

  佟沅皱了下眉,极快地躲过云逍远的手,脸上露出几分不耐,他直接弯腰将宣蘅抱起,转身往里面走。

  云逍远见他始终都无视他,终于恼羞成怒,过去一把按住他肩膀,谁知佟沅只是抬了下右肩,他的手便被震开,他震惊之余,还想再冲上去,佟沅却这时候转身,抱着宣蘅对他道:“殿下已经做主将两府婚书撕毁,你跟宣蘅没有再任何关系,方才陛下下旨,监察院护卫使团不力,要全部羁押受审,马上就会有人来拿你,你还是好好想想去牢里怎么为自己辩解吧!”

  他说完,转身离开,这次云逍远没有再追上来。

  到了里间,佟沅抱着宣蘅站在床边,久久没有动作,宣蘅就这样一直盯着他,明眸灿若星辰,眼中满是疑惑不解,佟沅被盯得有点不自在,低头看她:“看够了吗?”

  宣蘅眨了眨眼,脖子后面冒上一层汗,她强装镇定道:“刚才多谢你。”

  “谢我?”佟沅岿然不动,“谢我什么?”

  “你帮我把他烦走了,让我落个清静。”

  “我把他烦……宣蘅,你有没有点良心?”佟沅顿了一下,气得想笑,这什么措辞?

  宣蘅却忽然垂下眼眸,声音小了很多:“放我下来吧……”

  佟沅一听她放轻的声音,心头像是被扎了一下,他忍住渐渐颤抖的手,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呼出来,然后道:“所以你要不要考虑考虑,我娶你,你答应吗?”

  宣蘅的热气一下冲到头顶,跟云逍远相处时完全不同,她觉得自己好像没办法保持冷静,可是她又清楚那种感觉不止是紧张,像是害怕,恐惧,胆怯。

  她头往佟沅胸口那边偏了偏,柔弱道:“我突然好累好困。”

  ……

  安静,无边无际的安静。

  良久之后,佟沅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

  烈火罗使团在金宁城内遭遇暗杀,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在京中一下引起轩然大波,穆荻俟王子虽未受伤,可目击当时险境的人都知其中凶险,更是有一朝廷大员身负重伤,烈火罗国的使臣这两日频频施压,要求大禹尽快揪出真凶,给个交代。

  然而当时刺客死的死逃的逃,竟然没有抓到一个活口,短时间内很难找到幕后真凶,为平息烈火罗使团的怒火,姬恕只好下旨,先将监察院当日负责使团安危的人羁押归案,一是看看监察院这边是否有突破口,二是让使团的人知道大禹不是在敷衍。

  当日刺杀事情过后,还起了一个小小的波折,穆荻俟王子拿出火器当场让刺客殒命,这个场景被许多大禹百姓目睹,经过两三日添油加醋的传播,引起了一些百姓心中的恐慌,他们不知火器为何物,只知道此物威力甚猛,转瞬之间就能夺去一人性命。

  都知烈火罗横扫西陆,以前他们只是当故事来听,对烈火罗的强大并没有实质的体会,还一厢情愿地觉得大禹才是万国朝拜的大国,经过这一事,彻底颠覆了大禹人对烈火罗国的认知,甚至生出了恐惧心里。

  在这种情况下,大禹急需重新赢回威望,那几日后的大比就显得尤为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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