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露凝棠 第9章

作者:一枝嫩柳 标签: 宫廷侯爵 天作之合 甜文 先婚后爱 古代言情

  “她是喻家八抬大轿抬进来的人,儿子明媒正娶的妻。”喻凛不紧不慢道,“故而不算是外人。”

  崔氏被哽了一下,即便如此,她也从来没有将方氏当过喻家人,她的儿媳妇。

  她崔家好歹是瀛京的高门大户,显贵出身,却要了这样小门户的儿媳妇,刚开始那会,因为方氏,她每每出去与人游玩遭了多少难听的话,想起来就生气。

  别人酸她有个好儿子争气又如何?还不是娶了这样的。

  “叔叔婶婶们的儿媳妇尚且不用操劳这些事,她贵为长房媳妇,母亲叫她如此忙碌,委实不好,知道的会说您体恤调教,不知道的还以为您刻意刁难,况且,您总叫她伏低做小,看人脸色,到底打得是方氏的脸面,还是儿子的?”

  崔氏闻言,眼睛瞪大,正要辩解,喻凛没等她的后言,径直接着道,“她初初接手管家,若真有什么做不好做不周全的地方,母亲私下里直接说她就是,她做小辈的,必然不敢跟母亲驳斥,若是再有屡教不改的,您告知儿子,儿子也会训她。”

  什么话都叫喻凛说了,崔氏一时寻不到话。

  崔氏脸色难看,他缓了声色,“方氏的年岁小,跟初儿一般大,能将家里管成这样也算出色了,您且将心比心,若是将来初儿出阁,遇到这样的事情,您心里会好受么?”

  “我....”崔氏也是生儿育女的人,思及此,倒真的沉思起来。

  找不到理说,干脆耍赖,“你这是有了媳妇忘了娘啊,拐着弯说你娘苛责?你才见方氏一面,她给你吹了什么枕头风,翌日就来你娘面前给她平这样多的冤屈,我往日里是打她还是克扣她了?叫她过来说话。”

  “母亲误会。”面对崔氏的指责,喻凛面不改色,“儿子不过就事论事,她从未跟儿子说过母亲不好,是因为今日儿子见她操劳,让她不要做事,她才说要过您的意思。”

  “这还不算告状?”崔氏不依不饶。

  喻凛有些头疼了。

  “母亲觉得算么?”他抬眼,眸色平静看着崔氏反问。

  “儿子与她不过几面之缘,尚且不了解她的脾性,母亲跟她待了也有几年,她日日跟在您身边做事,或许母亲更知道她的意思一些。”

  所以到底算不算告状?

  喻凛这话厉害,表面像是在就事论事说方幼眠,却叫崔氏听得明白,忍不住深想,他是不了解方幼眠,却了解他这位母亲,方幼眠没有嫁进来之前,他跟在她身边很多年了。

  方氏的性子...崔氏是知道,软柿子一个,任捏任揉不还嘴,想来是不敢告状的,即便是有过亲热了,也不敢贸然告状了。

  纵然这样,也是她的错。

  崔氏没话讲了,也没接着无理取闹,说一些耍赖话,松口道,“罢了,你既然如此说,母亲怎么会打你的脸,左右不是为了这个家,为了你们父子还有你小妹,依着你的话就是,让她歇着罢。”

  “儿子多谢母亲。”喻凛端起碧螺春浅呷了一口。

  这头的事情解决之后,喻凛离开静谷庭去了书房,刑部那边来信,刺客背后的主谋还没有审问出来,一愁莫展,找不到头绪。

  时日拖久了总归不好,喻凛要往刑部大牢走一趟,临出门之前,他叫来千岭,想让他过去玉棠阁告知方氏一声,母亲这边已经摆平,转念一想,又没张口,抬步亲自过去了。

  喻家庭院分明,中间多有青瓦白墙,设立垂花门,拱门,各房之间互不干扰,丫鬟婆子们各司其职,是以多数时候很安静。

  风浮动瓦檐角下挂着的琉璃宫灯和平安结,没有发出半点响声,让他无端想起方氏娴静的性子,不知她此时在做什么?

  思及此,男人原本信步闲庭的步伐,不自觉加快了一些。

  他到内庭,外院的仆妇请安,喻凛慵抬起手,而后往里面走。

  雯歌领着小丫鬟们正在忙碌,见到喻凛,福身之后,不等喻凛问便主动告知,“少夫人在休憩,可要奴婢将少夫人唤起来。”

  喻凛微顿,道,“不必。”

  她也该累了,白日里起那样早,是该多睡会。

  喻凛换了一身衣衫,又出了门去,没有给下人留话。

  方幼眠午憩睡得很好,起来的时候雯歌告知她,喻凛回来过一趟,而后带着随从出府去了。

  “唔。”她喃声。

  “您不问问大人的去向?”雯歌道。

  方幼眠擦着脸,凉水触碰到面上,感受到一阵清爽,她的睫羽颤了颤,将帕子递给小丫鬟,“有什么好问的?”

  喻凛在朝为官,即便是有休息的日子,也会有旁的事,她只管好家里和自己的事,并没有心思探听他的动向。

  “奴婢也是担心,万一大人去祝家了怎么办?听二小姐身边的丫鬟说,祝小姐给姑娘裁了新衣作为大人凯旋归来的庆礼,姑娘您不送些什么?”

  方幼眠还是不放在心上,似乎听都没有怎么听,去便去了。

  “不单是祝姑娘,就连二小姐也要送呢,二房三房四房的人都预备了。”

  “奴婢知道姑娘没那个意思,只倘若人人都送了,您不送的话,是不是显得有些不妥当了,万一夫人知道,又迁怒于您?”

  方幼眠果然顿住了,在认真思忖她的话。

  “姑娘高低还是准备罢?不拘着什么,总比落人口舌好啊。”

  一番口舌下来,方幼眠松口点头,“好,你去筹备,挑些合适的就是了,切忌不要太贵重出挑。”

  不走喻家的账目,定然要过她的私库,她手上没有多少积蓄。

  “嗳!姑娘放心。”雯歌喜道。

  晚膳时分,方幼眠按照往日的时辰要过去,崔氏身边的秋玲早就在外院等候,只告知她,日后都不必过早,也无需跟着做事了,只仔细些就是。

  她知道,这是喻凛跟崔氏说过了。

  看着秋玲略显趾高气昂的样子的,想来崔氏心里不爽快。

  她福身浅笑,“劳烦转告,儿媳多谢婆母体恤。”

  席面摆上来之后,众人不见方幼眠跟在一侧忙前忙后,心里明白长房的局势有变,缺什么少什么的也不敢再找她,说话也客气了不少。

  只是,今夜晚膳临近开席,喻凛不见现身,等了一会,喻凛还没有回来,问了方幼眠她道不知去向,半刻之后是他身侧的一个近卫回来传话,说他外出有事。

  老太太问什么事,天色晚了也不见回来。

  喻凛并没有交代不能言明他的去向,近卫道,“大人从官署出来后去了祝家。”

  一时之间,众人的目光又落到了前面唯一空位的旁边,方幼眠的身上。

  【?作者有话说】

  喻大人:老婆你听我解释!不是这样的!

  (喻大人现在非常认真热爱上班,以后和老婆在一起,好烦啊不想上班!)

第10章 第10章

  ◎微妙的占有欲。◎

  在“万众瞩目”的情况下,她倒是坐得很住,没什么很大的反应,貌美透亮的小脸上,神色照旧平淡。

  要说谁的反应的最大,当属于崔氏,她像是有些喜悦,方才绷着的脸都松快不少,直言道,“原来是去了祝家,那便无事了。”

  什么叫无事了?这话听着微妙无比。

  老太太脸色微凝,却没有讲什么,只道开席罢。

  崔氏不要方幼眠伺候用菜,喻凛又不在身边,喻初的脸兀自转朝另外一边跟她的手帕交用膳,除了各位亲长时不时投过来的目光,方幼眠的这顿饭可谓吃得十分舒坦。

  其一托喻凛的福,她不用再伺忙碌来去,其二喻凛在这个关头去祝家,想来,是跟他那位青梅竹马的祝家姑娘好事将近了罢?

  这对她而言又何尝不算是一个好消息,以祝家的身份地位,必然不会让嫡长女进来做妾,届时喻家的人来找她游说,她也有一番道理了。

  周遭的人不明真相,还以为方幼眠伤心过度,又怕被人看见伤心的脸色,埋着脑袋,一个劲只知道默默吃饭,期间几乎没有抬过头。

  “......”

  却说这一边,从家中出来之后,喻凛便骑马去了刑部大牢,果然如同刑部侍郎信中所言,任凭百般折磨,大半的刑罚都上了,也没有撬开奸细的嘴。

  他被折磨得奄奄一息,又不能彻底叫他断气,只用一些带毒的参药给吊着命,这样下去,撑不了多久了。

  囚服被沾了辣盐的荆棘鞭子抽破打碎深深陷入血肉当中,滚着肉泥黏连在一起,身上的血混着肉滴落,蔓延到了脚下,浸湿了稻草,散发出阵阵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便是连墙上都有飞溅的肉。

  死牢里黑不见天日,微弱的烛火将男人的身影照得无比修长,投射到墙壁上,他俊美无斯的容颜一半隐在晦暗里,更显得五官深邃,冷淡的神色叫人捉摸不透。

  喻凛至于刑台面前停下,看着昔日跟在自己提拔起来的下属。

  即便几年过去,喻凛依旧记得他,孤勇莽撞沉默寡言,徒有一身力气,四年前因偶然的机会喻凛将他提拔上来,留在身边做了一个教头,消息走漏的时候他怀疑过很多人,唯独没有想到他会是内奸。

  “刘应,是叫这个名字罢?”喻凛问。

  听到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仿佛死了一般的人指头动了一动,而后幽幽转醒,抬眼看到地上兽并云纹流金皂靴,他模糊的意识回拢,终归意识到来人是谁了,缓慢无比抬起头颅,看向神色俊美的男子。

  喻凛没有后言,千岭上前一步,沉声冷呵,“刘应,昔日你落魄,大人青眼相加待你不错,你就是这样回报大人的?”

  刑罚挣扎,拴着他的铁链叮当作响,他张开干裂的唇,声音粗粝无比,气若游丝,“刘应愧对将军,但求一死。”

  闻言,喻凛扯唇嗤笑。

  跟在他身边的下属不明他的意味,还以为他生气了,幸而没有,喻凛嘱咐人好生看守,而后离开了死囚牢笼。

  刑部侍郎跟在左右,语气为难,“这人骨头硬,撬不开嘴,下官斗胆,不知喻大人可有良策?”

  圣上钦点这么些事情都做不好,简直愧对圣颜,只能寄希望于面前的喻凛了。

  喻凛文武双全,见多识广,有手腕有计谋,重要的是,死囚刘应曾经跟在他身边,好歹知道什么门路,能撕出一个口子。

  喻凛今日是过来探看探看,他边走边淡声道,“刘应视死如归,又是战场上出来的人,前身或许是死士,不会惧怕刑罚。”

  刑部侍郎无比叹息,就怕遇到这样的硬骨头。

  死牢里味道难闻得很,前面两位大人面不改色,后面跟着的人都有些受不了,脸色无比难看,唯恐下一瞬就会扶杆呕吐,碍于直属上司大人们还在,唯恐降罪,个个憋着。

  到了门口终于能够喘一口气,喻凛转身之时,注意到了身后狱卒猪肝一样的脸色。

  他默不作声收回眼,与刑部侍郎林钺道,“林大人可着人查查刘应的前身,别用刘应这个名字,只用他的相貌去找,若有线索,再查那人的亲属家眷,别有遗漏....”

  从刑部折返,天色渐晚了,想着尽快回程,特意走的另外一条道,谁知来路碰上了一辆乘四架的马车,才看到马车角悬挂的祝家字样,车帘子已经掀开了。

  对方露出一剑眉星目的男子,乍见喻凛,一脸欣喜,直接叫了他的表字,“哟,喻云瞻!”

  “何时回来的?”

  原来是祝家大郎祝应浔,他往日与喻凛交好,分开多年一见如故,立刻下了马车,邀约他去祝家吃酒。

  “赶得巧了,前些日听说你打了胜仗,拿下了南蛮,给我们梁夏长了好大的脸,加官进爵了?原本要等你回来,咱们弟兄碰面,好生帮你贺一贺,谁知庄子上出了一点事,父亲派我去处理,一去数月,到现在才回来。”

  才靠近就闻到喻凛身上的味道,祝应浔受不了,捏着鼻子后退,嫌弃得紧,“你这是去什么地方了,臭成这样?”

  喻凛微叹,“说来话长。”

  “走走走,去我的别院洗洗,别回家熏坏了你的夫人。”

  原本急赶着归家不欲去的喻凛,闻言,还是跟着去了。

  喻凛才归家贸然上祝家的门不是很妥当,幸而祝应浔的别院跟祝家隔着一道围墙,只悄然来,倒也不惊扰为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