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雨至 第67章

作者:一程晚舟 标签: 豪门世家 天作之合 业界精英 甜文 现代言情

  巴士越来越远,罗比眼中的克制崩塌,他开始追赶那辆巴士,追赶他的爱人。

  后面的剧情看到罗比在战火纷飞中不断寻水,再到后来战友扶着他到防空洞时那一幕,已经开始有一种冥冥预感,影片忽的一黑,妹妹赎罪,而罗比竟意外回到塞西莉亚的身边……

  这一幕还是惹得温臻眼泪落下,她将这部电影的一幕画面连拍下来,上面有一串台词她看得太难过,温臻发给了置顶联系人。

  而在这眨眼倏忽间,世界忽然变成一片漆黑,屋内所有光源都黯下,她起身将手机电筒打开,蹙起黛眉,趿着拖鞋往房间外去查看电源。

  她刚推开门,便听似是楼下在传出阵阵响动。

  阿姨已经走了许久,她刚发出去的消息晏朝聿也没有回复,那楼下又是谁呢?

  温臻心跳猛地加快,复又折返房间去披外套,楼梯处有脚步越来越近,她捂紧心口,蜷缩在卧室的黑暗角落里,打开手机开始拨打晏朝聿的电话。

  第一通电话还未接通,卧室门把手转动出清脆响声。

  温臻呼吸霍然一窒,摁灭光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眸光转过卧室,想要寻到一处可逃窗口。

  冷月浸过她的脸,温臻心一横,在房门即将打开时,快步扑向窗户,然而窗户的玻璃并非那么轻易可以击碎破开的,温臻刚举起台灯要砸,身后的门已经被人撞开。

  “Get her!”

  温臻额间发出冷汗,根本不愿舍一秒可逃时间,不停地用台灯敲击玻璃,而身后几名壮汉快步上前,直接上手抢夺她手里‘武器’,一把将她反扣住。

  黑布瞬时蒙住她的眼,有人将她手脚用绳索快速绑紧,求生意识让她本能地想要喊救命时,后脑被人重力一敲,霎时她整个身体软下来,颠簸着任人带离。

  细细一条肩带缠住青丝,悬在锁骨处的蓝色蝴蝶“啪嗒”一声被人扯断,沿着真丝裙面坠落地面。

  濛濛月色照过那只孤零零的,沉降的蝴蝶。

  意识渐渐回笼清醒时,温臻眼前的黑布还没有摘下,她只能凭借微有颠簸的感觉猜测自己此时应在一架行驶的车内。

  四周萦绕难闻而呛鼻的烟味,一股股往她鼻腔里钻,温臻却只能强忍着喉咙里的难受,假装还在昏迷。

  车内有粗矿沙哑的男声,说着蹩脚的英文:“老大,绑这女的真有用吗?”

  另一个人吸了口烟,目光瞥了眼身侧女人,突然抬手用粗糙手指抚过她的脸,指腹感受到女人细腻皮肤上生起的颗粒,那手旋即用力将黑布扯断。

  布条箍了下温臻的眼皮,勒出两道明显红印,视线涣散在车内晕黄灯光下,温臻用了十几秒视野才渐渐清明,一抬眼便撞上陌生男人那张笑得恶心又下流的脸。

  “小美人,既然醒了怎么还装睡呢?”

  车内顿起数道哄笑声。

  周遭坐满身穿黑色背心的欧洲莽汉,光线里他们露出的皮肤上或多或少都有狰狞疤痕,只有被这群人称为老大的人长着一张亚洲面孔。

  一时间,根本分不清这群人的目的,是为劫财或是别的?

  深陷这样无措局面中,温臻只觉浑身血液都在倒流,她克制着紧咬下唇,血液的腥甜味弥漫口腔。

  “嘿,别害怕,只要你肯配合,到地方了,我们一定对你轻点儿。”

  大抵是为了这帮人都能听懂,男人还特意再用英文复述一遍。

  说完,他骤然靠近鼻息间的热气朝她扑洒过来,温臻被男人靠近的举动吓得浑身震颤,眼眶噙满泪水,大声呵叫:

  “你不准过来!”

  声线掩不住在颤,更像是在哭,殊不知这样梨花带雨的模样,更令人心痒。

  “不准?温小姐,你是不是还没搞清楚状况?”

  男人咬了口烟,眼神里满是嘲笑,直接朝她脸上吐烟圈,呛得温臻连连咳嗽。

  温臻深吸几口气,冷冷瞪向男人,通过他话里零碎的线索在疯狂寻找答案,口音无疑是京津地区,知道她的身份,那一定也知道晏朝聿……

  想到这一层时,她眸光稍移,目光所及是车窗外的一片阒黑,看着并不像市区街道,白晃晃的车灯闪过前方一处废弃的加油站缓缓停下来,至于车灯射向的那处废弃厂房应该就是他们的目的地。

  反箍在身后的双手不停地用戒指尖锐处磨着绳索,她蹙眉冷声:“你是京市人?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男人愣了秒,眼底玩味愈发浓烈,叼着烟直接用中文说:“是又怎么样?小姐,落在我们手里,可没有什么好下场,除非你肯——”

  他刻意拖长音调,用满手烟臭的手去捏温臻的下巴,色眯眯说:“毕竟,你确实很漂亮。”

  温臻垂睫瞥过他的手指,心里涌起一股股恶心在往上冒,绝望的感觉几度凌迟着她佯作坚强的意志,终于———

  车窗从外敲响。

  男人皱紧眉头,不耐地把门踢开。

  “欧文,老板现在要人。”

  夜色里站着一个身穿黑西装,戴墨镜的高壮男人冷声说。

  名叫欧文的男人看见来人后,即刻敛去脸上表情,挥手示意众人行动。

  车外的世界陷入一段冗长黑幕。

  众人穿过一片草地,走进亮着灯的废弃房屋内,温臻被他们押走在中间,步履蹒跚,心中也顿时意识到这场绑架的背后主谋另有其人。

  可绑架她的最终目的又是什么——

  蓦然间,温臻想到一重可能,于昏昏光线里,她也终于得出答案。

  身着黑色西装的年轻男人坐在灯下那张椅子上,剑眉黑眸,缓缓抬眼时,里面淌着灿然笑意,朝她拍了拍手。

  “大嫂,别来无恙。”

  晏朝洲接过手下递过来的拐杖缓慢起身,一步一步走向温臻,注视着她眼底惊慌茫然的神情后,又抬手拂过她欲坠的外套。

  “啧,大嫂,你似乎看见我也不怎么开心?我还以为在这个家,你会待我如待晴好一般关爱呢。”

  温臻实在难以置信竟会是他,汗水浸透鬓发,密密划过黛眉鼻梁,她的心口不断起伏,喘着急促呼吸。

  “你……朝洲……你为什么?!”

  “大嫂,你怎么不先问问我的腿是怎么断的?多亏我的亲大哥,上次三叔的葬礼上,没把我打死,是我命硬啊。”晏朝洲掏出一支烟,点燃后猛吸一口,复又弓身与温臻对视:“嫂嫂,看你的表情不太信我呢,也对,你跟我大哥结婚这段日子,是不是都在被他的表象蒙蔽呢?”

  “晏朝聿这个人呀,最善伪装,可他骗不过爸妈,唯独能哄得老爷子把权都给他,他是真聪明,从小就知道不必讨好没有实权的父亲,只需跟着老爷子,要风得风,要叔伯们的命——也能拿。”

  “我这个亲弟弟的命,他当然也无所谓。可惜我晏朝洲命硬,他拿不走,看看我这条腿,也是因为他,我才会成了一个残疾,但是没关系,我命硬嘛,还可以亲手抓住他的女人。不过说到底,我们到底是亲兄弟,哥哥要弟弟的命,弟弟是不是——”

  晏朝洲话音一顿,一手去扶温臻,然而温臻不肯顺从,他便直接将人一把拎到椅子上,狠狠掐着脖颈,他唇角弯起,一字一顿:

  “也应该亲自取哥哥的命才是,嫂嫂觉得对不对?”

  温臻能感觉到晏朝洲现在的状态基本是疯了,她紧抿住发白的唇,头顶的光直直照下来刺得眼疼。

  “大嫂不肯说话也没关系,反正我如今欧洲的产业全被大哥抄底,如今国内对我下了追捕令,左右我是再回不去了,我的好大哥是逼得我穷途末路了,不过没关系,今晚他会乖乖按照我的指示,一个人来救你,到时成王败寇——”

  “嫂嫂你猜,我该怎么折磨回去?”

  晏朝洲说着便从腰间抽出一把手.枪,将枪口抵住温臻太阳穴,他朗然一笑,那双好看的眼睛深深看着温臻。

  她望着这双七八分相似的眼睛,他的眉眼轮廓显得更为温柔一些,眼仁却是漆黑一团,那些浮在眼眶的笑都被黑色打散。

  温臻从中只能看见冷情。

  只有晏朝聿的眼睛,能在初初相见便叫她深陷其间的那双眼睛,他的虹膜有着深郁的蓝,净透漂亮到像一片夜幕里的海域在湧;

  若你能有机会再往更深窥一窥,才能看见那些隐匿的温度。

  两个身体里流淌着几近相同血液的人,是那样的截然不同。

  “晏朝洲,你错了,你和他从来都不是一类人。”温臻也笑,唇角渗出血丝:“晏朝聿,永远会是赢家。”

  晏朝洲眼神陡冷,死死睨着她,猛然拽住温臻的头发将她摁在椅背,“新婚燕尔感情真是深,难为大嫂这么信他。”

  头皮撕扯的痛楚让温臻冷汗直流,她痛苦拧眉,想要阖上眼眸忍住泪意,只听废屋之外响起一阵熟悉的汽车轰鸣声。

  晏朝洲终于肯松开她,“瞧,我们今夜的主角终于来了。”

  虚掩的铁门外一束刺目白光投进来,照过屋内众人的脸。

  数道目光齐齐凝向铁门的那道罅隙,那团白光里骤响一片混乱的打斗声。

  “砰”——

  接连几发枪响荡在这片天地间,打斗声渐渐止住,外面空间霎时静下来,回荡的枪.声仍有余威。

  晏朝洲吸了口烟,杵着拐杖偏首同身旁保镖冷声道:“史密斯,去准备下我送给大哥的礼物。”

  温臻目光紧紧追随着那几名保镖,只见几人分别在屋内各个角落摆放了一团黑色物体。

  光线太暗,根本辨不清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一种不祥的预感紧绞心脏。

  温臻咽下喉间腥甜,视线黑影短暂遮挡,而虚晃的影移开时,她缓缓抬起缀满湿意的眼睫,看到那扇铁门大敞开像是在迎接着谁,晦杂光线重重相溶,一个熟悉到令她眼泪快要落下来的影子渐渐清晰。

  还是那套深灰西服,里面那件白衬衫不知溅了谁的血。

  晏朝聿单手握着一把枪,步履生风,锋锐眉眼里挡不住的戾气暴躁。

  从这角度终于可以看清外面那一片血战狼藉,难闻的腥气顷刻弥漫整片荒地,晏朝洲冷笑一声,睇给手下一个眼神示意,保镖立马将捆绑着温臻的椅子踢过去,温臻紧紧闭上眼,克制着自己不肯发出一丝声。

  晏朝聿眸色倏暗,嗓音沙哑:“放了她,你想要什么?”

  晏朝洲将嘴里咬着的烟吐出来,卷起左边裤腿,露出皮肤上数道狰狞长疤,有的甚至刚结痂,他笑:“大哥,看看我的这条腿,都是被国内那些警察搞得,不对,应该是拜你所赐。”

  “你看看,弟弟都成这副窝囊样了,我还能要什么呢?这么多年,我苦心在欧洲扎的根,全都被你一锅端,你也没考虑过我怎么活下去不是?你和靳哥联手对付我的时候从来没想过,给你的亲弟弟,给我留哪怕一点退路。大哥,你心够狠的。”

  说完,他一把抄起木桌上的一把狼头刀拔掉刀鞘,锋利银光折向温臻的脸,一步步逼近。

  晏朝聿满身涌动暴戾,死死盯着他,举起手里的枪对准他的头。

  “这些年,你打着晏家的名号在欧洲非法集资,倒卖军械,搅乱国内市场的时候,也从没想过给自己留后路。朝洲,在美国时,我曾给过你一次机会,你没有珍惜,还骗了三叔陪你一起犯..罪,后来三叔得知真相跳楼,你也不曾顾及过丝毫亲情,在他的葬礼上将这些事儿颠倒黑白告诉祖父。”

  “这条路,从来都是你自己选的。”

  晏朝洲回头看他:“我自己选的?凭什么你出生起就在老爷子膝下成为接班人,而我却要躲在美国苟且偷生?我凭什么不可以?老头子一直都偏心你晏朝聿,我只配拿着你施舍的东西苟活!我若不为自己早做打算,我又能得到什么?!”

  刃端同时抵向温臻的脖颈,血丝一点点浸出,温臻神色沉静至极,始终一言不发地半垂眼帘。

  她甚至不敢在此刻与晏朝聿对视一秒。

  然而这一刻,晏朝聿的目光紧紧追着他的那柄刀,握枪的手竟有一丝颤,晏朝洲诉说的多少不公与委屈,他都听不清,只能看见那刀刃染上的血丝,心在钝痛,因在竭力克制情绪,他声音变得格外哑:

  “我再说一遍,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先放了她。”

  听见这句,晏朝洲表情忽凝,他深深看着男人,在那双永远装着桀骜与蔑然的眼睛里,终于找到了另一种情绪;

  ——是紧张。

  晏朝聿有朝一日,竟也会为旁人紧张。

  他这个大哥骨子里是有多么骄傲,多么不可一世的一个人,这么多年,他太清楚。

  他承受了二十多年晏朝聿冷蔑的目光,终于,在今天也可以看见他的慌乱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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