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和宿敌结婚了 第138章

作者:白羽摘雕弓 标签: 强强 宫廷侯爵 欢喜冤家 重生 轻松 穿越重生

  “时谕青,我是来迎娶你的。”他道,“你若是过得很不顺心,那就跟我走吧。”

  说着,他拉住她的袖子,似要将她拉出那一灯如豆的狭小绣房,奔入广阔的天地和风雨中,正如她无数次企盼的那样。

  那纸上的画、消失的信、苦涩的瓶,如茧的帷幕浮上心头,终归是想要知道真相的心占了上风。群青一把拉住了他袖中的手,少年的手冰凉但有力,反握住她便向外跑去。

  群青又转头,望见雨幕中阿娘远远立着、如石像一般的不甘影子,终有些不安地问道:“我们要去哪里呀?很远吗,要出了长安城吗?”

  少年侧过脸,有些不解地看了她一眼,随后望向他们紧紧交握的手:“娘子,我是你的了。只要你不放开我,你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呀。”

  ……

  大梦退散的白光中,群青无声睁开眼。陆华亭定定望着她,在她肩上的手指蓦然收紧。

  未及反应,她坐起来,一把搂住了他的脖颈。她的乌发轻轻散落在他手背上,陆华亭早就无声地将她抱得更紧。

第132章

  “有没有想吃的东西?我叫人去做。”陆华亭抱着她, 群青本就纤瘦,经此一劫,更如一片浮萍, 几乎依偎在他怀里。

  他却极受用,又将她圈紧了些。

  群青额上全是冷汗, 身上几无力气, 还未从那起伏的心境中脱离出来,脱口而出:“西市那家菱心记, 不知为什么排那么长的队。光是替人买了,自己还没尝过。”

  陆华亭“嗯”一声:“这还不简单?”

  他腾出一只手,取一枚金珠捏在手中, 砸开了窗棂。金珠被窗外的狷素接个正着, 道一声“领命”便没了踪影,只余花枝摇晃。

  “你要出门?”

  群青忽地注意到,陆华亭穿的是件织锦缺胯袍, 蹀躞带上,悬一把崭新的鎏金仪刀,刀鞘凶手凌厉狰狞,金鱼袋也换作一只陌生狭长的银袋, 不是平时上朝的打扮。

  她有些奇怪, 抓住银袋, 想看看里面装的什么令牌, 下一刻, 陆华亭一把按住她的手, 阻止了她的动作。

  “娘子,知道我这几日怎么过的吗?你身子受不住就不要乱摸。”陆华亭在她耳边轻飘道,“圣人令我一起武举, 故而赐刀,我要上一起校场的。”

  群青松了手,原来又到了武举的日子吗?

  陆华亭已叫人进来,门外侍候擦身、更衣的侍女顿时鱼贯而入,一起来的还有薛媪和李郎中,薛媪捧着针,李郎中端着药,知道群青醒来连声贺喜,又是一番关切叮嘱。

  群青被按着施针喝药,厢房内挤满了人,陆华亭反到站到了外间,远远地望着她。薛媪给群青施针,她却一声不吭,让薛媪如同扎在棉花上:“我其实未曾有孕吗?”

  “确实没有。都是若蝉那倒霉催的害的。”薛媪道。

  “若蝉怎样了?”群青紧接着问。

  “死了。”薛媪道。

  侍立一旁的武婢道:“若蝉下毒谋害主母,抢夺太孙,意图制造宫乱,被大人追击,畏罪自裁了。”

  “宫中已查实,若蝉是南楚细作‘天级’,能藏匿宫观多年,圣人震怒,连带尚宫局的好几位宫官都受了贬职牵连。”武婢窥着群青的神色,“夫人放心安养,太孙一切安好。圣人没有怪罪,大人都处理好了。”

  群青没有说话。

  这结局她几乎已经预料到,若蝉果然就是剩下那个“天”。

  听闻昌平公主和禅师曾驯养过一批杀手,找来幼童从小培养,称为“血童子”,后因老臣参奏不得不停止,这一批毒童子也就销声匿迹。若蝉如此年轻做到天级,她极有可能就是那批剩下的血童子。

  可是心中的疑惑,越聚越多。

  假如若蝉就是“天”,那么早在她第一次试图出宫时,若蝉就应该知道她已背叛南楚。

  身为天级,应该像徐司簿那样急迫地杀她才对,为何若蝉却无动于衷,这难道不是违背了南楚细作的原则?

  “薛媪,您方才说,我身上余毒已清?”群青问。

  薛媪点点头:“你体内余毒本就不多,这次毒发症显,虽凶险至极,正好借病排出污血。之后便再也无碍,也算是因祸得福。”

  若蝉若想杀她,可以更凶残的手段,那柄拂尘里藏着的毒针,就随时在她没有防备时夺人性命。下毒之法表面凶险,却实在迂回。

  她肯定,若蝉对她留手了。

  若蝉为何要这样做呢?难道她也动了真感情?

  还有,她体内陈年的余毒,就连她自己都不知是从何处得来。多年前,若蝉与自己并不相识。她又是如何清楚地知道她体内有什么毒,且知如何引发?

  “若蝉死前,就没留下什么话吗?”群青追问。

  陆华亭道:“她确实说过,此毒无需解。她也说过,她是为你而生,永远不会背叛你的。”

  为我而生……好生陌生的词汇。

  她有什么特殊之处?

  若她有,上一世何需为南楚效命而浮浮沉沉,耗尽最后一滴精血。

  群青隐隐地感觉到,在她眼前一直有一层巨大的白幔,上一世她从未发觉。现在,它有了几个破口,方被她意识到了,想要彻底撕开。

  “夫人,夫人!”

  见群青径直掀开被子,赤足下地,侍女们不敢拉扯,一窝蜂地跟了出去。

  群青一把推开了若蝉所住厢房的门。

  斯人已逝,房内打理得整齐洁净,显然没有被人动过,似乎留存着生的气息,枕边放着她赠给若蝉的艳色香囊,未绣完的绣样,还有两本制衣的典籍。

  她说过要举荐若蝉考进尚服局的。

  若蝉不是没有意动,她在睡前看了典籍。

  所有人追了上来。陆华亭见她神色有异,未曾阻拦,只将外裳裹在群青身上。群青几乎脱力,倚靠在门框上,却道:“搜。”

  若蝉做事细心缜密。群青不信若蝉说了两句似是而非的话便甘愿赴死,留给她一个未竟的谜。

  侍女们怔了怔,全都进了若蝉的厢房,翻箱倒柜。

  “夫人,找到了。在床板底下,压着一张……”侍女闭着眼,颤巍巍递过一张折起的皱巴巴的纸笺。

  群青接过纸笺,沉默片刻,打开。

  这纸笺她再熟悉不过,是南楚下达任务所用纸笺,确切地说,是为她传信的纸笺,因为下面还有阿娘画的飞翔鸟儿,这是她们母女二人之间的秘文,她却已无心细看。

  这一张才是她的任务。

  难怪先前那张纸笺变了格式,当时只以为南楚仓促草率下达命令,现在看来,是若蝉截获了她的任务,将自己的换给她,又将此书压在床板下,作为谜底送给她。

  那纸笺上,不是蔚然的信,而是芳歇的字迹:

  “阿姐,见信如晤,百感煎心!昔日汝阿母以巾帼之躯,为社稷窃机要,居功至伟,已封一品诰命。卿本为凤翎遗珠,岂可久沉北冥之渊?今乾坤倒转,战火已燃,楚国将复得失地,直取长安。昔年卿护于孤身前,而今当享荣华富贵。孤以九鼎之重,以大长公主仪仗相迎,锦帷绣幄之暖,可慰数载飘零。

  携麟儿至东市朱雀阙,有玄衣客执玉玦相迎。归时楚江烟雨正浓,全汝我姊弟离散之情。余情难尽,俟面陈之。”

  群青的呼吸变得极为急促。

  陆华亭也阅读至结尾,眸光微闪,亦是有些意外。

  辞藻再华丽,不过是一封任务书。

  劝群青抱着太孙回到南楚,以便利用叛军,帮助南楚战局,若蝉的任务应该与此相同。群青若做了,正好遂了芳歇心愿;她若坚决不做,若蝉那个“天”也会做的。

  只是芳歇那小郎中虽口口声声喊群青“阿姐”,心中却暗存逾矩之情。他将群青封为大长公主,便定下了长幼伦常,从此断绝男女之情的可能。

  若说是对群青以利相诱,也许诺得太大了。种种事出反常,令他心中,登时闪过一个沉重的猜测。

  群青掩上了门:“把她东西收拾一下,装箱留着,别烧掉了。”

  她知道若蝉在做什么了。

  嘴角微有笑意,旋即又下沉,为这背叛与阴谋中沉重的姐妹情分。

  若蝉截获她的任务,便应该清楚,群青根本不会做的。如此一来,她便是光明正大地背叛了南楚,既是背叛,必然成了禅师眼中钉。

  若蝉跳出来将她毒倒,先一步抱走太孙,事情传开,在南楚看来,是若蝉这个“天”穷凶极恶,为抢功冒进,不惜陷害同党,甚至差一点要了她的命。“血童子”本就是自幼养蛊,竞优当选的毒蛇,性情难驯、不遵法度,突然发狂反咬人一口也很正常。

  群青都已中毒不醒,自然是受害者,不能完成任务。

  若蝉没有背叛她,若蝉用自己的方式保护了她。

  可是若蝉,为何藏匿信笺,不想让她看到这封信笺呢?

  是怕她看到什么,是怕她知道什么?

  还有,有一个血童子为她而生,为何她从来不知道?

  回到案前,再次垂眼,目视这几句令人头晕目眩的文字,心中的惊涛骇浪并未止息。

  群青很好奇,阿娘一介奉衣宫女,腿脚不便又无功夫,到底曾做过什么事情,才会让芳歇用到“丰功伟绩”这样的形容?

  群青脸色发白,眼眸却极黑,近乎冷静地沉思,她突然想到什么,起身端起侍女送来的一小碗白粥,又在桌案上翻找到了那本书册。

  打开,里面夹着蔚然的数封来信。

  当日陆华亭让她留下好友和阿娘手书,这些信笺便一直夹在这里。一封封信笺被一张张平铺在桌面上,群青拿起毛笔,蘸取米汤,涂抹在纸笺上。

  是十一岁时,蔚然教她的小把戏。

  白纸上会显出她们的通信。

  数笔下去,墨色字迹在水渍中晕染开,但随即又有几不可见的一行文小小文字,从字间显现出来。

  “朱英即是禅师,不要回来!”

  六张信笺,六张相同的文字,似一张张嘴,异口同声地向她呐喊。

  陆华亭呼吸一凝,立刻看向群青的脸。

  她脸上血色褪尽,一双眼睛,仍然定定地望着这些文字,只觉毛骨悚然,浑然未觉眼中已溢满明亮的泪水。

  她一把扯下眼前白幔,换来的就是这样的一记重锤。

  蔚然早已将谜底暗藏,可惜她没有早些发现。

  朱英就是禅师,所以禅师才从不以真面目示人。阿娘才会在昌平长公主出事后不久失踪,在群青放弃复国后不断地露出行踪,却又不让她找到,最终出现在南楚,她操控着她,为的是不让她出宫就此隐姓埋名,浪费一个好细作;

  她是禅师的女儿,所以才会有一个血童子暗中保护,上次兵刃相对,禅师的的刀才偏离她的脖子,放了她一马。

  群青试图说服自己,朱英就是禅师。

  可是不对,还是不对。

  如果阿娘就是禅师,为何一直对她隐瞒自己的身份?她是母亲啊!

  自己宁吃错药都不肯伤害那个莫须有的胎儿。群青以为天下所有的母亲都是如此地爱着自己的孩子,阿娘却怎么可以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为南楚数次生死一线,满身残缺和伤痕,甚至丢掉了性命?

  巨大的委屈和愤懑几乎从内撕裂了她,令她浑身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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