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和宿敌结婚了 第46章

作者:白羽摘雕弓 标签: 强强 宫廷侯爵 欢喜冤家 重生 轻松 穿越重生

  他追下楼,四面华灯初上,灯火最璀璨的地方,正是平康坊的方向。人群中有个花娘走着,乌发高挽,露出雪颈,一条巨大烁亮的龙灯在她头顶飞舞,远处有一座极高、极亮的四层楼,便是肆夜楼,芳歇蹙眉:“阿姐!”

  那娘子侧了侧脸,并未回头,消失在火树银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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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肆夜楼二层,四角的菱形灯笼全部亮起,正是来客时候,时不时便有娇笑和招呼声响起。

  朝中人认得栏杆背后的郎君,都会与他打个招呼;往来乐伎,看见他的侧脸,也会以甜蜜的眼神,扭头多瞧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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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华亭一手撑着栏杆,笑着迎了来往的寒暄,目光往楼梯下面瞟,却始终没等到人出现。

  自然也有一种可能,便是群青拿着他给的符信,直接跑了。

  栏杆上的手指攥紧,他脸上却不显,唇边仍能对人漾出笑意。

  酉时三刻,平康坊敲钟,意味长安夜晚正式开始,陆华亭最后一次冷眼看向楼梯下。

  钟声嗡鸣,传入楼内的瞬间,一只高耸的发髻出现在楼梯上,随后是颈、殷红如花的裙。

  听闻钟声,群青身旁的乐伎们,抱着琵琶,提着裙子,纷纷往上跑。群青许久不穿这么长的裙子,差点绊住脚,将裙挽了起来。

  “为何这样穿?”待群青走到面前,陆华亭眼中几分诧异,避开目光,当即脱下自己的外袍。

  毕竟是烟花巷地,他分明记得自己让尺素备了两套,有一套是普通的交领,他以为群青定然会选那套。

  群青低下头,望见自己身上的碧绿金纽坦领,这乐伎的坦领比一般的坦领要低得多,露出锁骨下一大片牛乳般的皮肤,使人的目光不自觉地往这处聚拢。

  群青平生最讨厌旁人干涉她穿衣,冷道:“我觉得好看。”

  她平日根本没机会穿这样的衣裳,便想借机尝试。出门风一吹,她也有几分后悔,但开弓哪有回头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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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华亭不说话了。

  紧接着有一个醉酒的恩客蹒跚着经过二人,望见群青,目光肆无忌惮地在她胸前一滑而过。群青从没来过酒肆乐坊,她头一回知道,人的目光能像触角一般黏腻,分明没碰到她,她却感觉已经有所损失。

  这人走过去,她又伸出手,陆华亭没有表情地将外裳递给她。

  群青也不多话,抖开便披在身上,遮住春光,陆华亭走在她身侧:“穿过这个廊道,上三楼,是某的厢房。”

  外裳垂在手背上,微带凉意,陆华亭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带动发髻的右边微微地颤,群青心底忽然生出几分奇异之感。这个距离极近,只要一伸手,就能碰到旁边的人。

  从前这般走在她身边的只有杨芙、芳歇,换成需要防备的宿敌,便有些奇怪了。

  这外裳在群青身上略大,两袖硬挺,袖子的边缘不住擦过陆华亭的手臂,倒像是用刮刀在磨蹭他的皮肤。

  以往都是对立说话,并肩而行似乎是头一回,所以有几分奇怪。

  他不喜欢与旁人走得太近,眼睫微动,不动声色拉开一点距离。

  随后,那硬挺的衣袖陡然闯入臂间,填满所有的空隙。

  她挽住了他。

  陆华亭看向群青,她竟然弯着唇角,因眼神的变化,双眼似乎翘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风情。她望的是前方,陆华亭僵硬的手臂放松垂下,反夹住她的手——前面来人了。

  这郎君约摸三十岁,着圆领袍,挂香囊、折扇,手持酒囊,一双眼角下垂的笑眼,他果然盯着群青的脸,旋即才望向陆华亭,一笑,眼角带出细细的纹路:“蕴明来了。”

  陆华亭看他一会儿:“崔兄。”

  这郎君身后,毕恭毕敬地跟着一个鸨母,群青便猜测这人就是崔伫,眼下得到了验证。他们没走两步,迎面碰上肆夜楼的主人,怕被他看出端倪,所以才故作亲密。

  “这娘子从哪儿来的?”崔伫打量群青。

  陆华亭神色不变,笑道:“崔兄,你连你自己楼内的娘子都不认得了?”

  崔伫微怔,扫向身后的鸨母。刘鸨母一对上陆华亭那双黑眸便打了个颤,低下头说:“这位是堀室里还在练舞的娘子,陆大人喜欢,就带出来了。”

  堀室是建在地面下的阁子,里面关着的是流民和其他良民中来的小娘子,她们要受过责打训练才能上楼,因为每隔一段时间就有新人,有很多崔伫也没见过。但这就不便为外人道了。

  崔伫恍然:“这楼内的娘子有上百号,新来的某自是不认得了。”

  陆华亭说:“崔兄没有要事,我们先行了?”

  “某倒是真有一件事。”崔伫喝了一口酒道,“长史能否托付王妃问问萧少卿,某那不争气的庶弟崔始,关到何时才能放出来呀?”@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可不好说……”陆华亭面露迟疑,“王妃与她那继母素来不和,萧荆行既是继母所生,姐弟之间感情淡薄。前些日子王妃才回萧家一趟,还与萧荆行大吵一架。这萧少卿新官上任三把火,为人只求公义,谁能劝得住?”

  “那便算了,今夜喝酒,玩得高兴些。”崔伫也不为难,放他们去了。只是两人走远后,他的笑纹消失。崔伫的另一个庶弟崔生彬道:“阿兄,你真信他?我看他和那萧荆行就是一伙的。应该将他赶出去!”

  崔伫阻住他:“来者是客。你知道他在咱们这里,花了多少银两?”

  他不觉得一个大理寺少卿加上一个长史,就能倾覆这样一座庞大繁华的肆夜楼。他喝了一口酒,反而回头问刘鸨母:“陆华亭带的那个娘子,叫什么名字?”

  “这……堀室里的人,老奴也不记得。”鸨母说。

  “阿兄看上那小娘了不成?”崔生彬蹙眉,“我看长得也平平无奇。”

  “此女的眼睛,有刀兵之气。”崔伫淡淡地说,表情却似在回味,“真是英气,不输春娘。可惜啊,春娘不懂事。”

第38章

  厢房内, 群青透过雕窗,俯瞰内院的一泓池水。

  水台上,舞伎们摇摆腰肢, 裙摆如榴花开放, 四面彩灯妖异而耀眼,将水中月亮都映衬得苍白失色。

  这一扇窗,把吵闹的乐声滤得淡而渺茫,想来外面的人也听不见里面人说话,群青问:“长史要取的是什么东西?”

  陆华亭沏茶水, 水撞杯底, 发出脆响, 反而闲闲发问:“青娘子觉得肆夜楼陈设怎么样?”

  “堆金砌玉。”群青转过身, 目光扫过架上的紫玉砚、香兽炉,陆华亭手中翡翠杯,她发现这屋内的陈设看着古朴, 实则每一样都价值连城, “听闻崔家在战乱时囤货抬价, 榨取百姓以发家, 没想到有这么多。”

  “百姓能有多少钱?”陆华亭笑道, “就算是刮尽长安民脂民膏, 也到不了这个程度,能在一年内平地起如此高楼。”

  “长史的意思, 钱还有别的来源?”群青问。

  “当年圣人入主长安,满朝文武战战兢兢,不知新君的脾气。表面上俯首称臣, 背地里,将家中财产悄悄转移, 只剩个官衔,两袖空空,这样即便是君主一怒,斩首抄家,他们的妻妾儿女中只要有人活着,还能拿着这钱逍遥自在。”

  “放眼长安上下,哪里银钱流水多,账面多了钱也不引人注意,只有开酒楼的商户。”

  群青接道:“所以崔家便是他们选中的藏匿家财之处。为百官冒这样的风险,总得讨要好处,崔家实际是靠这分成发家的。”

  她本还疑惑崔伫一介商户,怎么做到“和百官勾连”,原来是这样的情况。

  “既是代持财产,将来要一一兑还,为了说得清楚,应该会有本真帐,写明谁家有多少钱。”群青试探道。

  “娘子猜的不错,某要的便是这本真帐。”陆华亭说。

  这不是巧了?群青心中一紧,她要的也是这本真帐。

  “那本真帐,可有长史的名字?”群青喝了一口茶掩饰神态。历来权臣,少有不贪的,她也有几分好奇。

  陆华亭闻言一顿,黑眸闪动,一勾唇角:“娘子觉得有,那就有。”

  他说着,却转手将杯中茶水倒在文竹盆中。原来第一盏茶是涮杯的,但群青已喝了一口,陆华亭故意没有出言提醒,看反应,他和崔伫没有利益勾连,还很反感旁人这样猜测。

  “那长史如何能与崔伫称兄道弟,还有今日那鸨母……”群青语气很纯良。

  这么想拿捏他的罪证?

  陆华亭笑笑:“除了一条绳上的蚂蚱,有没有可能,崔伫也喜欢花销大的常客?肆夜楼与其他乐坊不同,它的厢房并非轮转使用。花销够大的客人,可以私有厢房,自持钥匙,就连肆夜楼的洒扫侍女也不能进入。”

  难怪阁中布置清雅别致,与外面华美的装饰截然不同,原来是陆华亭自己的厢房。

  群青目光飘远,这厢房很小,除了两人现在对坐的地方,连个床榻都没有,若是叫花娘进来……

  “青娘子是此间第一个客人。”见她眼神闪烁,不知想到何处,陆华亭温声笑着,眼中却极黑极冷。

  门窗封得太严,陆华亭证明了她坐的地方的洁净,群青反觉得那桌案、蒲团、香薰、葱茏盆栽,属于另一人的陌生气息从四面八方朝她围拢,像陷入他人私密的领地,脱口而出:“有点小。”

  陆华亭一顿:“某的月俸也不多。”

  “长史是从何时开始在肆夜楼有所花销?”

  “一年前。”

  一年前,宸明帝甚至还没称帝。陆华亭这条线埋得这样早,难怪崔伫对他没有防备。那时应该没几个人顾得上百官转移财产,陆华亭如何能有这么敏锐的洞察力,难道他能预见未来不成?

  群青一时想不通。

  她没来过肆夜楼,本想着等陆华亭将她带过来,熟悉了环境,就与他分道扬镳。眼下目的相同,也不着急走了,一双飞翘的眼睛打量四周:“长史可是做过佛门弟子?”

  陆华亭抬眸:“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长史手上檀珠是法器,再加上这文竹上缠的金带,上面是梵文。”群青看着青葱的文竹,状似无意道,“听闻琉璃国有一种花叫优昙婆罗,长史可曾见过?”

  “琉璃国的圣花……”烛光将陆华亭的腕骨映照得优美而分明,不知他想到什么,眼中似有墨色流转,“见过。”

  随后就看见群青在袖中掏了半晌,掏出素帕打开,里面包裹一枚翠绿的种子。

  “……某只是见过,没有种过。”陆华亭没想到她拿出了一枚种子。

  群青不肯放弃:“只是想让长史辨认一下,这颗种子,是否真的是优昙婆罗?”

  陆华亭捏着一角,将素帕拖到自己面前,随后银光一闪,他不知何时卸下腰间挂的银匕首,将种子一切两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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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让你切了?”群青睁大眼睛,只觉得怒火和寒意一齐窜上后脑。

  见她急了,陆华亭脸上浮出无辜的笑意:“某不切开,如何替娘子诊治?”

  群青也看见了,种子的切面正中,月牙形状的胚芽已变作灰色。

  “确实是优昙婆罗。”陆华亭垂眼看着,“可惜是石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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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放在供案上,受香火熏蒸十几年,因熏坏了胚芽,像石头一般无法发芽的种子。”陆华亭道。

  群青闻言,无声地将两半种子收起来装好。这下也不必再种了。

  “对娘子很重要?”陆华亭窥探她的神色,双目璀璨,“御赐的?”

  群青陡然抬眼,却不见怒意,长睫下眼眸澄澈:“它若开花,会是什么样?”

  “花是白色……”陆华亭却忽然意识到这信息对她的重要,向后靠在矮柜上,上挑的两眼望着她,笑道,“其他的,某不记得了。”

  “单瓣复瓣?”群青问。

  “记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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