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顾青姿
他真正等的是谢奚六月的麦种。
七月的稻种。
滩田能不能种,于他的意义不大。
梁城给他交了清单,剩下的要去崇仁坊和袁掌柜对账,这才是细致活儿。
崔冕的践行宴之后,才是家宴,定在第三日出发。
家宴上崔老太太心情不好,满脸都是舍不得。
卢氏忙前忙后,崔晚跟在他身后,怕他也要出门。
崔老太太嘱咐:“老三在凉州这几年都没回来,如今你去甘州,也算是有个照应。”
崔冕却说:“我这次一个人先走,等他们陪母亲过了中秋,再出发。若是太平了,母亲也能去凉州看看。”
崔老太太慈祥的笑着说:“我自成年离开凉州,再没回去过。早已经不是……”
崔邺异样的看了眼老太太,她居然是凉州人。
崔冕教训儿女:“不可荒废学业,谨遵你伯父的教导,孝敬祖母知道吗……”
崔邺握着酒杯发愣,突然被他别有深意的看了眼。
他莫名的回视了一眼,崔鹏不明所以和他碰了下杯,笑说:“锦娘这些时日也快到了。”
崔鹏的家眷直到他的调任下来,才动身出发。
崔邺安慰他:“嫂嫂和孩子到了,到时候兄长可就能享天伦之乐了。”
崔鹏听的呵呵的笑,像是满心期待。
崔冕心里其实并不满意,但是宴上有老太太在,谁也不敢造次,都是以哄老太太为主。老太太遗憾说:“待柬之成亲了,这几个小子都成家了,咱们家也兴泰了。”
崔邺听的头疼,您有五个儿子,繁衍了这一群,已经很兴旺了。
卢氏显然和他想的不一样,笑着附和:“我也盼着,柬之何时能成家。”
崔邺见崔冕的眼神过来,立刻说:“今年把这事解决了。母亲不用劳烦,这几个月要操持弟弟的亲事,可不能马虎。”
愣是用崔敏的亲事打岔过去了。
陆益之离京的时候,陆家雇了武人同行,老爷子给他带了三个人。都被他拒绝了。
他只带了一个武艺不弱的随从。柳氏眼睛都哭肿了,他丝毫不为所动。
差人给谢奚送了信。
谢奚骑着马去送他,灞桥折柳听的风雅,可灰尘满面的灞桥,谢奚见他孑然一身,才十几岁的少年,就要进宦海拼杀,还是心里觉得酸涩。
将准备的包裹递给他,陆家的人会送他到东都,之后他带着一个仆人上船去往吴江。
谢奚原本准备好的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有些说不出口了。
有些遗憾的说:“还没来得及和你做朋友,一路保重。不管什么事,都没有活着重要。功名固然重要,但是实在没有,也能活的自在。我从南地来长安城第一天,就停了你的才名。长安城里的小娘子们当时痛骂我,名满长安的陆三郎。在我眼里,你一直是个很不错的人。”
陆益之看着她的脸,不知道她心里说这话的时候,有几分真心,但是他还是很高兴很高心。
“雀奴,我……”
他有很多很多的不甘心,很多很多的遗憾,但是眼下,都已经不能说了。
“待我归来,一定要请雀奴喝一次酒,品一次茶,去了看一次空寺辨经……”
谢奚看着他,伸开双臂,真诚的说:“来,拥抱一下。”
陆益之眼睛雪亮,含着笑,缓缓的走过去拥抱她。轻的屏住呼吸,在她肩上轻轻拍了拍,才放开。
谢奚目送着他:“去吧,一路顺风。”
陆益之执意说:“你先走吧。”
谢奚最后争不过他,先掉头离开了,等走出去很远,回头,隐约看到他还站在那里。
第92章 九十二 牛肉
等谢奚走后, 陆益之还在遥望,直到身边的人提醒他:“该启程了,再迟就不好投宿了。”
陆益之看不出情绪, 淡淡说:“走吧。”
他等了她一个上午, 直到陆家的人都回去了, 他还在等, 他相信雀奴一定会来相送。
等出发后,他坐在马车里, 问仆从:“交给你的礼安排好了吗?”
仆从简单道:“已经安排妥了, 待到生辰那日,就会送去。”
陆益之闭上眼, 再没说什么。
谢奚骑着马沿着东郊往回走, 可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掉了头向北直奔而去。
崔邺在家里等了她一天都不见人, 吴媪说她收了信出去送人了,崔邺也没当回事,直到午后还不见人回来, 他就有点奇怪了。
明明吴媪说她什么都没拿, 他推门进去, 桌上放着陆益之的信,还是散开的。
他随手拿起看了眼。
挑眉半晌都没表情, 等从房间里出来,见王朗和吴媪进暖棚照看秧苗了。
谢奚等晚上才回来,她去北面跑马,跑了一天整个人累得有些散架了。
等晚上回来,鲁伯已经回来了,大家都等着她吃饭, 鲁伯和朱家父子在说田里的事,崔邺见她累问:“你送人送到东都了?”
谢奚撇嘴:“灞桥折柳,懂?”
李氏还在添柴,等着锅里的汤。吴媪后来发现谢奚喜欢喝汤,所以顿顿都会煮一个汤。
崔邺问:“什么感想?”
饭桌上人多,谢奚没好意思说。
等饭后,谢奚才回房洗漱,骑马太久,腿疼的厉害,她膝盖上的淤青还没散尽,等泡脚的时候,崔邺抓起她的脚,将裤腿挽上去,膝盖一侧擦的通红,膝盖上的淤青从乌黑,变成了青色,散开的大片,看着还是很严重。
崔邺教训她:“学人风雅,这就是下场。”
谢奚还嘴:“那是我的学生,远行相送,理所当然。”
崔邺低着头给她洗脚,洗到一半,叹气:“那为什么我就是觉得我头上绿了呢?”
谢奚听的笑个不停。
半笑半说:“可能你就是单纯爱绿色,没其他的原因。”
崔邺给她洗完脚还说:“一个不让人省心的小兔崽子。”
谢奚裹着被子靠在床头靠枕上看书问:“你还耿耿于怀呢?”
崔邺叹气:“我这是双重打击。他去的是吴江,我的滩田就在那里。你自己说,他是不是克我呀?”
谢奚简直被他这副样子逗得不行,笑问:“你那千顷的滩田,有什么用处?”
崔邺老实说:“其实没用处,就是买了放着。”
谢奚问:“你钱多的没处撒吗?”
“你别说,我钱多都是我累死累活赚的,我也不知道是图什么,都为人民服务了。我自己才能花几个钱?”
谢奚一想也对,他生活作风被她带的也很勤俭,没什么特别的爱好。那么多钱尽扶持别人了。
了然的拍拍他的肩说:“加油吧,我看好你。”
崔邺被她逗笑了:“我还不如全给你花了。”
谢奚问:“南地有什么变数吗?你怎么会突然买那么多没用的滩田?数目太大,陆益之上任不可能不知道。要是有麻烦,到时候我给他写封信试试。”
崔邺听得眉开眼笑。
嘴里却说:“一个小兔崽子,我能怕了他,不用你出手,我随便出手就能办了他。”
谢奚笑他小心眼,他自顾自只当没听见。
第二日一早,王朗来得很早,李氏还在劈柴,见他来了忙说:“雀奴还没起来,昨日奔走了一天,吴媪嘱咐让她多休息会儿。”
王朗这几日跟着谢奚分门别类的看了她的每个品种的稻种,她的每一类的稻每一个阶段都分的很仔细,看了她的育种棚,他就信了她能耐。
谢奚交代渠池隔壁的稻田是实验田,要特别注意。
河边的百亩稻田是今年的新稻种。
这几日日头大,还是没有雨,麦地已经有些干旱,好处是麦耐旱一些,但是稻田不同,必须灌溉。
谢奚起来了,只是腿酸躺在炕上没起来,听见外面说话声,批了件外衣出来,问:“芸薹开花了吗?”
说起芸薹,王朗笑说:“开了,今年开春迟,但是已经开了,成片成片的花,周围的人都来看,城里也有人慕名而来。”
刘媪听着也笑说:“昨日就见城里的贵人们在秦西客栈歇脚,说是专程来看芸薹开花的。”
谢奚的油菜花扩种到了将近五十亩,要是现在有航拍,就是一条蜿蜒曲折的黄色□□。
谢奚笑说:“若是周围的人问起,可以给他们换种子。”
王朗笑说:“尚不能温饱,哪有地种这些,又不能种来吃。”
谢奚遗憾的说:“也对。”
谢奚开玩笑说:“渠池里边的水稻里其实能放养一些鱼。”
王朗听的觉得惊奇,忙说:“不可,那样养不住稻子,稻子都让鱼蛔死了。”
谢奚笑说:“不至于,等过几天我给你试试。比现在这样天天照看着要好养。”
王朗并不反驳她,满脸喜悦的说:“我看了眼麦穗,比旧种的麦穗眼见的要大。这么算来,今年的收成就不会差。”
谢奚保守的说:“就怕少了雨水。”
吴媪和刘媪两个人在暖棚里往外移栽芹菜和韭菜,李氏这些时日也自在些了,会时不时和谢奚聊天了,笑说:“长这么大,也没见过冬日还能吃上菜的。那些可都是达官贵人们才能吃的东西。”
谢奚笑说:“我偏偏就会这些能让人果腹的本事,只会种田,研究冬日的菜,夏日的冰。”
王朗赞道:“这可都是非常人的本事。”
几个人正闲聊着,鲁伯领着小孙管事回来,两个人面色匆匆,谢奚问:“怎么了?”
鲁伯:“河上游村里出了事,像是有人从崖上摔下来了,有人来求我,我回来牵马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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