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世界 第72章

作者:大姑娘 标签: 先婚后爱 古代言情

  萧肃康骂道:“我何时去哪里,还要给你报备?”

  李氏不理,径自走到床边,一把掀起帷帐,内里空空,枕褥叠得齐整,并无睡过的痕迹,不死心的将房内边脚去屏风后找个遍,确实无人。

  萧肃康将手中书,朝她狠狠掷来,书角砸中胳臂,一阵麻痛。听他怒冲冲道:“你若说不出原由,回去便以七出之名,休你出府。”

  李氏有苦难言,求饶道:“万万不可,旻哥儿大婚在即,老爷这样做,抹煞众人颜面不说,也损毁国公府的清誉。”

  萧肃康恶从心头起,近前猛踹她几脚,骂道:“愚蠢无能的贱货,敢在我面前弄鬼儿。”

  福安见李氏进房,忙问阎婆:“你可供出来了。”

  阎婆含混道:“打死也不敢。”

  福安问:“萧贵他们哩。”

  阎婆道:“堵后门去了。”

  福安纵然镇定,也不由心生紧张,不过片刻,萧贵等人出现,看到福安,萧贵一拳砸他脸上,再拎起他衣襟问:“乔云云躲哪里去了?”

  福安道:“你松手,我告诉你。”

  萧贵松开手,福安吐掉嘴里血水,笑容阴沉,忽朝房内大声禀告:“萧贵带人来了。”

  听得萧肃康暴躁道:“让那千刀万刮该杀的贼奴进来。”

  李氏被萧肃康踹翻在地,唉哟直叫唤。见萧贵面如土色进来,显然无有收获,立刻指他哭道:“皆是这厮的主意,报我说老爷在此私会妓子,我恐老爷一时迷乱心窍,做下错事,断送了官场仕途,才来此劝诫,不曾想被他诓骗了。”

第121章 就计

  接上话。且说李氏受萧贵挑唆,怒冲冲赶至西榆林巷捉奸,却落入福安圈套,捉奸不成,反遭萧肃康一顿打骂,场面甚是混乱。待回至萧府,竟闹到老太太房里。

  老太太独留下萧肃康与李氏、惠春在旁伺候,各房媳妇看热闹不嫌事大,各站在窗下,门前、丫环小厮则避往软壁后,贴耳听觑,只见房中灯影恍恍,里边说话,隐隐约约透露几字,得猜半天。

  老太太听了原委,只不信,反怪责李氏道:“大儿位高权重,熟通法典,又这般年纪,岂会知法犯法,断送自己前程。你偏听偏信小厮胡言,也不晓得和我说,就自做主张,带众人去捉甚么奸,丢尽了夫君脸面,置国公府的声誉何存,你呀!”老太太越说越生气,骂道:“亏你还是府中掌中馈的当家主母,理应贤惠淑德、深明大义,纵有委屈也应以大局为先,瞧你所为,竟与那市井贱妇无二。”李氏羞愧不语,低头垂泪。

  惠春倒茶给萧肃康,萧肃康吃两口,骂道:“不贤良的愚妇,做出此等下三滥事,我要休了她。”

  老太太道:“你这话不对。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你与她多少个百日了。你自己作为、自己心里有数,无怪乎不信你,得饶人处且饶人罢。更况旻哥儿结亲在即,谁这时闹事,我首个不答应。”一番话说的萧肃康没了言语。

  老太太又道:“把那乱嚼舌根,挑拨离奸主子的萧贵带进来,我要审他。”

  惠春出来,几房媳妇叫住她,问道:“里面甚么事儿,长话短说来听听。”

  惠春道:“老太太在气头上,命我寻萧贵问话。”

  萧贵跪在院央,听见寻他,如耳边响起炸雷,浑身浇透冷水,战战兢兢进房,“扑通”跪地磕头,只顾求饶。老太太骂道:“狗奴才,你从砖窑逃出,千辛万苦回到府中,皆同情你,好言相慰,赏你银钱,你却恩将仇报,蛊惑主子,嚼烂口舌,把丑名儿往主子额面贴,狼心狗肺的东西,给我乱棍打将出府去。”

  萧贵哭道:“小的也是听信萧勤那厮的话,上了他的当。”

  老太太道:“今儿我倒要一查到底,叫萧勤来。”

  惠春出来,唤雪鸾快寻萧勤,其实也不用寻,萧勤站在门槛边,听风声。哪晓得惹祸上身,慌了手脚,问福安:“我该怎地说?”

  福安教他,该说说,不该说打死也不说,无凭无据的,拿你莫奈何。萧勤吃了定心丸,进房见萧贵跪着,也跪下问:“老太太寻小的何事儿?”

  老太太道:“是你撺掇萧贵往西榆林巷去的?如实说,否则剥了衣服,打烂你的腿。”

  萧勤朝萧贵道:“晌午时,你气鼓鼓回书房,问我大爷哪去了,我说出府去了,你问我大爷今儿沐休,也没请帖,会往哪里去。我说福安哥跟轿夫说,老爷要去甚么林甚么巷。你说是不是西榆林巷的宅子。我说听得不清哩,你问我何时走的?我说走有一会哩,你就匆匆跑了。我可有一字胡编乱造的?你自个闯下的祸,你来赖我。”

  老太太见他理直气壮,心中信了九分,遂命道:“传福安。”

  惠春出来,见福安已站在门首,朝他道:“老太太寻你。”又低低道:“你好生回话,关乎性命。”

  福安进到房里,与萧勤并排跪着,李氏见他如仇人分外眼红,先前慌张,现冷静下来,越想越多,总觉着了他的道,骂道:“最坏的是福安这厮,素日里奸懒馋滑,我看他不惯,常训斥他,对我心生愤恨,今日设下套儿,晓得萧勤嘴快,故意透信儿给他,他讲给萧贵听,萧贵忠心我、赶来报我,令我前往出丑,被老爷责骂,他此刻心底不晓怎么得意哩。”

  老太太问:“福安,可是真的?”

  福安磕一头才道:“老太太明鉴,大夫人太抬举小的了,小的哪有此等通天的本事,不过为老爷出府备轿,总得告诉轿夫老爷要去哪罢,平日里皆这样传话的,怎就成了阴谋诡计。”

  老太太道:“那你实说,老爷平白无故地,去西榆林巷那处废宅做甚?”

  福安两只乌溜溜眼珠儿,暗瞟萧肃康,萧肃康面无表情,只是吃茶。众人则盯牢他,房内一片寂静,李氏见他不言语,冷笑道:“贼奴才,圆不了谎了,得打三十棍儿,才肯吐真言。”

  福安道:“小的恐说了,你们要笑话。”

  老太太道:“但说无妨。”

  福安道:“老爷要往亲家徐老爷府上,可不在翰林西巷么,走半途儿,有家京城闻名的戴六儿鸡包翅店,香味直往鼻里钻,老爷闻了嘴馋,命我去买,那儿排得人山人海,没半个时辰买不来,老爷总不能坐轿在路边等我,老爷说这里离西榆林巷近,巧那有一处外宅,由老奴阎婆看管,他往那处坐等,待吃毕酒菜,再往徐老爷府上去,哪想正伺候老爷吃着,大夫人兴冲冲进来,兜脸几个耳光子,扇得我找不到北。”李氏道:“这会儿还编排我一句。”

  老太太道:“原来萧贵把翰林西巷,猜成了西榆林巷。”问李氏:“你可见着房里桌上有酒,有鸡包翅了?”

  李氏想想确实有,点头道:“看见了。”

  老太太暗松口气:“不就破了案了?”又笑问:“这鸡包翅真如此美味?”

  萧肃康道:“乃是一绝。”

  老太太笑道:“我倒想尝尝。”

  福安马上道:“小的路熟,这就跑一趟去。”

  李氏骂道:“这厮看人下菜碟,溜须拍马惯一套。”

  老太太瞪她一眼,再道:“先莫慌,听我几句训!”

  房内渐太平,房外不知情形,各种猜估不绝,正乱着,萧旻下朝,来给老太太请安,看此情形问:“因甚闹乱?”

  雪鸾回道:“老爷往西榆林巷的宅子,萧贵告密,奶奶起疑,带人也去了,后面情形怎地,再不晓哩。”

  萧旻听后,掀帘进入,见萧贵、萧勤、福安依次跪着,萧肃康坐床沿右首,李氏站着,老太太盘腿坐床上,正在训话,他靠窗坐了,惠春过来斟茶,他又问她,她附耳说了一遍。

  老太太道:“在府里当差多年的随从,或死了、或私逃了、或出府了,你们现是府中随从的总教头,把我的话传下去,讲给新来的听,下月旻哥儿结亲,不容有丝毫的马虎,若再被我听到风雨之声,管你是主子还是仆子,也不会如今日这样耐心得审,莫怪我铁石心肠,该休得休,该撵得撵,没得情面可讲。”一众皆称是。

  老太太看向萧贵,命道:“这厮留不得,打出府去。”就要叫人,萧旻突然开口道:“祖母勿忙,将他交父亲与我处置罢!”

第122章 相聚

  接上话。且说老太太断过案后,众人见无热闹可看,也就各自散了。

  萧肃康与萧旻回到书房,萧贵自觉在院央跪着,萧逸守在门前,福安进房斟茶,往火盆里添兽碳,萧旻命他退下,见四周无人,萧肃康问:“萧贵那奴才,由着老太太打发了,你揽他下来做甚?”

  萧旻不答反问:“林婵往陈家办九叔的丧葬事,一晃三月过去,为何总不回?”

  萧肃康皱眉道:“怎连名带姓呼她,现是你的九婶。”

  萧旻嘲讽道:“好个有才干的九婶,化名陈娘子,成了山茶灯油佥商,想五叔,这许多人护他过河,竟还败下阵来。”

  萧肃康道:“扶不起的阿斗,提他作甚。”

  萧旻问:“我听郭铭说,父亲怀疑九叔并未真的死?”

  萧肃康道:“死得蹊跷,不是天意,便是人为。更况林婵,奎元楼商会巧言舌辩,做足准备,菜市巷李商贩出现,显有预谋,这一环一环紧连,非她凭一己之力能成。”

  萧旻道:“这也是我留萧贵的原因。”萧肃康问怎地。

  萧旻道:“打发萧贵去陈家,只说他是九叔的长随,身契也换过,既然如今回来了,自然仍跟着旧主,林婵不得不留。若陈家有鬼,她不敢让萧贵进门,必定会回来。反之若不肯回,萧贵仍可做眼线。”一席话儿,说得正中萧肃康下怀,即命萧贵进来。萧贵听得萧逸传,两腿正跪得稀软,连忙站起跺几下,瘸拐着进房,又跪地求饶。

  萧肃康面色阴寒,只不言语。

  萧旻吃过茶,才道:“你这趟闯得祸大了,本要将你驱撵出府,转念想,你的身契在九叔那,我们倒奈何不得,索性你还回他那处。”

  萧贵道:“九爷已故去了。”

  萧旻道:“九爷死了,九奶奶不是还在么。”

  萧贵哭道:“小的和福安调换,是领命暗中监视九爷,若有异向,禀报大老爷,何时真成了九爷的人?不如打死小的算了,小的生是国公府的仆,死是国公府的鬼。”

  萧肃康转怒为喜,语气缓和道:“你虽脑子不如福安机灵,却胜他忠心。”

  萧旻道:“你还照原来做,跟着九奶奶,监视她所为,再来禀报。”萧贵明白了,擦掉眼泪道:“我现就收拾包袱,赶往陈家。”

  萧旻道:“不急,我先写个帖子,让人送过去,你候命就是。”萧贵磕头应诺了,不在话下。

  再表乔云云,被一只手用力抓入轿中,惊魂未定,差点喊出来,再看是林婵,抚着胸脯问:“陈娘子怎在这里?”

  林婵不理,撩一条帘缝儿往后望,见无人追来,转出巷口,走上大街,才放下心,说道:“我路过罢了。”

  乔云云道:“哪有这样巧合。”

  林婵微笑道:“这世间事,不就图个无巧不成书么。”

  乔云云也笑了,称谢道:“今日多亏陈娘子搭救,日后有用得我之处,尽管开口。”

  林婵道:“会有的。”又问:“送你那处转交魏千户的请帖,可给他了?”乔云云道给了。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话,一阵凉风挟雨丝掀翻帘儿,乔云云看外面道:“你走的这条路,和怡花院背道而驰了,放我路边下罢,我雇轿子回去。”

  林婵道:“不忙,随我走一趟,我会遣轿再送你回怡花院。”

  乔云云狐疑问:“这是做甚?要往何地去?”

  林婵道:“既来之便安之,到了自然会知。”乔云云没在多言。行不晓多远,终停住,走出轿子,她方恍然,竟是到了陈家门首。萧乾叩铜钹,很快从内开了门,林婵领她一路回房,进到明间内,请她坐靠近火盆的椅子。

  小眉捧热水来伺候,乔云云洗了手,笑道:“这甚么天儿,三月明明该是穿薄衫出城踏春时节,怎地还要穿厚衣围火炉哩。我又是个特怕冷的。”

  林婵坐她身旁,烤手道:“我收到南边铺子传来的信儿,苏州已满城碧色,暖律暄晴,春雨迷蒙,燕舞莺飞,探春的人儿折柳簪花,早出暮归,车轮碾滚湿泥清草香。”

  乔云云听得入神,说道:“真是美极了,写这封信的,也是个妙人。”

  小眉送来温热的百花酒,一碟野鸡肉,一碟腌鱼。乔云云吃了酒道:“好香甜的酒儿,也是南边捎来的罢?日后我若离开京城,便往苏州去,我欢喜那儿的春时。就不晓怎样讨生活。”

  林婵道:“你方才说的这位妙人,在我布店做掌柜,她身世凄凉,被嗜赌的丈夫卖进娼馆,誓死不从,差点打死了,幸得九爷救下,教她营生,现过得安稳,若真有那一日,你在苏州烦恼生计时,往锦绣布庄报我名儿就是。”

  乔云云笑着谢道:“我一下子心定。”

  正话时,萧乾隔帘禀告:“魏千户进二院门,朝这边来了。”

  乔云云面色微变,不解林婵葫芦里卖得甚么药。林婵起身出门,等在廊上,雨落得大了,不多时,魏寅走近作揖,林婵亦道个万福:“这样雨天,魏大人守时来了。”

  魏寅道:“陈娘子有请,岂能不守时。”

  林婵请他入房,魏寅见乔云云迎到面前,心下惊异,表面不显,乔云云看他斗篷连肩至半袖都湿的,替他解了拿在手上,坐回火盆前,摊开烤干。

  林婵道:“你们先坐会儿,我去去就来。”转身出房了。

  魏寅自斟酒吃,吃一嘴放下,皱眉道:“太甜,腻口。”

  萧乾送来锡酒瓶儿,是温好的金华酒。

  魏寅边吃酒边佐野鸡肉,见四下无人,低声问:“你怎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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